这小孩子约莫十岁的光景,身姿笔挺,一张脸生得极好,有七八分肖似裴渊,不难想见将来他若长大成人会有多么惊艳。
就算是身上穿着破布麻衫,也无损他的气度。
“大哥!”阿音笑着从屋内跑了出来,“你总算回来了。”
那孩子这才露出一个柔和的表情,“家里没发生什么事吧。”
阿音看了一眼季知欢,欲言又止,“发生了不少事情。”
裴寄辞眸光一冷,“先进去再说。”
说话间竟是连看都不看季知欢一眼,季知欢挠了挠鼻子,默默跟了进去。
阿清屁颠颠的也跟在哥哥后面打转,“大哥,我跟你说,后娘今天好厉害啊,教训了李大壮,还给我们抓鱼了呢。”
裴寄辞挑眉,“是么?”
定是那女人又要起什么幺蛾子了。
阿音有很多话想跟裴寄辞说,见季知欢在后面跟着,便让阿清看好裴寄辞提回来的篮子,拉着裴寄辞去了里屋说悄悄话去了。
阿清小手抱着篮子,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季知欢。
季知欢发现这一家子小反派,就这阿清还是个单纯无辜的小可怜,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变成了三人之中最会杀人的那个。
她去厨房找了把菜刀出来,阿清身子一抖,季知欢开始处理那些鱼,一边笑着问道:“阿清喜欢吃鱼么?”
阿清咽了咽口水,手指还放在嘴里咬着,“喜欢。”
“那就多给你点。”季知欢笑眯眯说着,已经给鱼开膛破肚,动作利落得很。
裴寄辞从窗口往外看,就能看到季知欢跟阿清一问一答的画面。
阿音神情复杂,“大哥,咱们能相信她么?”
裴寄辞沉声,“她真的给爹洗澡上药了?”
“真的,还有那些血蛭也是我亲自挑的,做不得假。”
裴寄辞掀开裴渊的被子,看着他苍白的脸,又看了看干净整洁的衣裳,包括包扎得妥帖的伤口,纳闷道:“这包扎伤口的布是哪里来的?我们家没见过这种东西。”
“我也不知道。”
阿音毕竟还是个孩子,裴寄辞也没指望她能清楚多少。
裴寄辞将被褥给裴渊重新盖回去,阿清已经跑进来了,“大哥,你们吃鱼么?”
阿音摸着肚子,看向裴寄辞。
裴寄辞道:“我带了点食物回来,我给你们煮。”
他实在是不相信对他们非打即骂的女人会突然间变好,何况还是在弟妹要把她卖给人贩子的情况下,指不准憋着坏呢。
阿清欢喜道:“咱们借到米粮了!?大哥你真是太厉害了!”
裴寄辞点头,阿音突然道:“你去哪里借的?”
裴寄辞眼神闪避,“就说等有钱了还给他们……”
“你撒谎,那些村民之前见我们出来,还拿石头砸我们,你是不是把玉佩给换了米粮了!”阿音大叫起来。
裴寄辞咬牙,“难道要饿死么,玉佩不过是死物。”
“那不一样,爹昏迷前都叫你要好好保护好玉佩,你怎么能用玉佩换了这些东西!”阿音说着就要冲出去拿回玉佩。
季知欢听到动静刚进来,就被小姑娘撞了个踉跄,这天生神力就是不一样,季知欢勉强稳住身形,“怎么了?”
阿音嚎啕大哭,“都怪你,要不是你一直拿着我们仅剩的那点东西,也不管家里,我们怎么会没饭吃,怎么会需要大哥拿玉佩去换米粮!”
阿清见姐姐哭了,也跟着哭。
裴寄辞站在那,瘦削的身形微微打晃,却倔强得盯着季知欢,眼底里蕴了水雾,强忍着不掉落。
到底还是三个孩子,季知欢不知道什么玉佩不玉佩的,不过按照他们原本的出身,那玉佩少不得也得是个宝贝,换米粮等于贱卖。
她想了想道:“先别哭了,阿辞你把玉佩给谁家了?”
这是后娘第一次叫他阿辞,裴寄辞有片刻怔愣,随即扭头,“与你无关,你既然之前不想管我们姐弟三人,我们自己谋生又有什么问题。”
阿音气得跺脚,“可是那玉佩不能送人,我就算饿死了也不能换了玉佩!”
小姑娘脸色涨红,是真的哭得狠了。
“哭也没用,我有钱,去把玉佩换回来。”季知欢突然高声,屋内一静,阿音看着她,“你那点钱怎么换得回玉佩。”
季知欢蹲下身,用衣袖把她脸上的泪水擦干净,“我还有嫁妆呢,等着。”
她起身,走到了矮房里,从床底下的隔层掏了掏,三个孩子都走到了门口看她。
当初原主怕他们偷,自己大半夜偷偷摸摸在床板下面又抠了个洞,晚上睡觉都是抱着睡的,白天又藏起来,自己舍不得吃喝就存着,结果大部分还都给了齐天昌,剩下也不知道有多少,估摸着是留着本钱,准备再嫁人用。
等真的掏出来一个精致的大盒子,季知欢又到门梁底下掏出一把钥匙,开了那精致的如意合欢锁,里面一套凤冠霞帔就呈现在了大家眼前。
这凤冠看着还不错,只是已经被原主拆得七七八八养小白脸去了。
好在上面还有点金钗,能换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