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月色在瞳孔里涌动。靳司澍很想摸摸她的脸,证明她不是山里雾气化成的幻影。
可男人都是贪心的,真若尝到她肌肤的温度,就不会满足于她脸的莹润滑腻了。想罢,他撤回手,无声离开。
第二天清晨,他六点钟起床,照例在小区里跑了几圈才回来。前头酒店送来的早餐已经放楼下,他拎着上楼,没作那例桃胶雪燕羹能很快被某人吃掉的打算,毕竟现在才不到八点钟。
然而自己还是低估了温也睡懒觉的能力。早餐在加热菜板上热了又凉,凉了又热,来来回回都十点多了,她依旧没有起来的迹象。
怕她养成习惯作坏了胃,男生没了耐心,搁下平板上楼叫她。象征性敲了几下门,屋里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接着门从里面打开了。
女孩依旧是昨晚的装扮,只是头发乱一点,脸颊红了些,整个人没骨头地趴在门框上哼唧,一副被吵醒的惺忪恼意,“这么早干什么呀……知不知道我一星期都没睡饱过了?”
“早?”他气乐了,“都十点了,温也。而且你已经睡了十一个小时了,不饿吗?还要不要吃早饭了?”
“我不饿!”她阖眸抱怨,“昨晚我吃了多少东西你要不要数数?现在全都在我肚子里没消化呢……”
“就你猫舔食似的能吃多少?没消化现在就去消化,洗漱好下来吃饭,吃完饭你想睡多久睡多久。”
“……”她睁开眼,眨巴眨巴,似乎有些心动,“真的?”
靳司澍恩了声,伸手过来,顿了顿,才覆上她头顶。
他将她头发一点点抓顺,动作轻柔似羽,深不见底的目光始终盯着她水雾雾的大眼睛,“早餐有桃胶雪燕羹,甜甜的很滋补,是你喜欢的。吃完就在楼下睡,今天太阳很好,也没有风,适合晒一晒祛病气。”
温也伸了个懒腰,“那好吧,你下去等我会儿,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过后,她准时准点地坐到了餐桌前。
这是温也的一个顶大的好处。她虽然日常磨蹭,但有两件事绝对雷厉风行,一个是学习,另一个就是自己答允的事儿。虽然从小被宠到大,但周女士的家教像无形的鞭子,时刻规范着她做人的品格。
她慢悠悠吃完了饭,简单收拾了下,便到客厅露台那里找靳司澍玩。
露台有很大的沙发,吊床,和摆满水果与零食的茶几。他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平板上的股票信息。
温也凑过来看了会儿,没看懂,却也不惊奇于他一个建筑生为什么要关注金融信息。因为在她的记忆里,靳司澍一直是个兴趣广泛的人。
简单来说,他不是书呆子,自己就没见过他挑灯夜读的样子。所以才叫人气得慌,他不费吹飞之力拿第一的嚣张让年少的温也一度怀疑自己的智商。
如今再看眼前花花绿绿心电图似的走势,她幽幽叹了口气。他笑,停了手看过来,“不是要睡觉吗?”
“刚吃完……撑。”女孩捧着下巴瞳孔失焦,嗓音又软又哑,“喂,你不要自己玩嘛,也找点事儿给我做吧,做完我就睡了。”
他“嘶”了声,环顾四周,半晌迟疑道,“要不帮我浇个花?我觉得在植物学花卉学上,你很专业,能将它们照顾的得很好。”
温也看着满露台的室内绿植陷入沉思,半晌呆呆道,“也不是不行。”她起身拿起角落的喷壶,装上一半的水,便开始满屋子花蝴蝶般飞来飞去。
靳司澍也不闲着,先升起露台顶面的封窗,再燃起卧香,然后搬来唱片机,挑了张黑胶唱片放在唱盘上。
唱臂落下,慵懒柔美的嗓音于满目青翠的辽阔中响起。细细品闻,竟是爵士小天后Norah Jones的新专辑。在他们建的那个名为《温也》的共享歌单里恰好有这张专辑的歌,是那晚打完篮球回来,她特意置顶要他听的。
做完这些,他不急回去关注股票的涨停,而是跟在女孩身后贴贴,美名其曰打下手。她手沾了泥,他给她擦干净。她长发勾到枝蔓,他给她找发圈绑起来。她嘴里念念有词跟着哼唱却跑调时,他忍笑恍若不知……
更多时候,他充当的是不耻下问的求知者。
“这盆叶子很大的叫什么?”
“琴叶榕。”
“这个呢,长得像一丛丛剑一样?”
“虎皮兰。”
她耐心极好地解释给他听。
“唔,这个我知道。”
“是叫……龟背竹吧?”
“不是!怎么那么笨啊。”
她拍开他的手,“这是鹤望兰,龟背竹叶子是裂纹状的。你们建筑生只知道钢筋水泥的吗?”
他嘴角扬笑。
“是,因为术业有专攻。”
“不对,那认植物这种活该是隔壁农学院的看家本领,我为什么知道?”
她搁下喷壶转过身来,傲娇地望着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