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王恨她,一方面是因为她的强势不肯退让,刺伤了他男人和强者的自尊心,另外一方面是因为她让他看清楚了真正的他自己吧——爱情和权势清清楚楚摆在面前,不掺杂任何误会任何的混乱,他选择了后者。
他清楚地面对了自己的自私和冷血,懦弱和贪婪。因为太清楚了,甚至都没有办法找其他借口来开脱。他就是这样的人。
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够坦然面对属于自己的那份清楚。
清楚!千寻嘉苦笑:连她自己都憎恶自己的“清楚”该怎么办?对调立场,她也会恨不得杀了他的。可是她不是他,也永远无法站在他的立场做事情,就像楚湘王永远都无法放弃掉自己的立场来迁就她一样。
他们本来就是不同的人,生于不同的根,也无法归于一处,被强行绑在一起,如果不想相杀一同毁灭就只能尽量磨合,磨掉相互抵触的的棱角,在鲜血和眼泪,在鲜活和死寂之后得到那所谓的圆满。
这就是这世界安排给她和他的命运。让人厌恶的命运!
睡梦之中的女子似是很辛苦,梦中都在呜咽,枕头上湿了一片。直到翻身的时候脸颊触碰到冰凉才猛然惊觉,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崭新的纱帐,透过纱帐最高处是陈旧的房梁,上面有白蚁在爬,木头朽得似乎马上就要塌了。这样的地方,尽管只住了几日,但是记忆如此深刻,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
从梦境回归到现实,她叹一口气,坐起来。
“反正也躲不掉,你就不能对你的劫难好一点吗?”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悠闲地说。
千寻嘉瞥了一眼桌边正提笔画画的男……怪物,没有对凭空出现的异类表现出惊讶,连热情都没有,病奄奄地曲起双腿,身体压在膝盖上,无力;“你都说是劫难了,为什么还要善待?”
那边让她开口的对象,怎么看都是怪物的模样——一具人类的骷髅架,一双彩色羽毛编织起来的翅膀从背后伸展开来,时而安静时而扇动着。这个足有普通人类双倍大,乍一看有些狰狞的怪物,此刻正提着笔认真做画。画纸上是一个秀美的女子,他正仔细地描绘着翘起来的唇角。
那副认真的表情,让它外貌上的狰狞都变得柔和了。
千寻嘉看着那个怪物认真的模样,目光渐渐安静下来。
这一安静下来,之前加注在身体上的幻术便像被剥皮一样失去了效力——光滑细腻的肌肤像被泼上了强硫酸,侵蚀过后血肉模糊翻卷,坑坑洼洼,深的地方骨头都露出来了。绸缎一样的秀发也失去了光泽,变得参差不齐枯黄碎断。
从头到脚,没有一寸的肌肤是好的。尤其是右手,已经露出了骨头,焦黑一片。
那是被凤凰之火焚烧之后留下来的杰作。即使是通灵者,在那样的烈焰之下也不能全身而退。她的保护结界只勉强保护了自己的元神不被伤到,□□已经完全顾及不上了。尤其那一双亲自触碰到井儿的身体的手,更是几乎被烧断,差点就成灰了。
身上火辣辣地疼,千寻嘉抬起一双已经不成形的手捂住毁了容的脸,闭上眼睛,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现在的自己。
真的是疯了。否则也不会到如此。她苦涩地笑笑。
“好了。”背着翅膀的骷髅画好了人像,满意地放下笔。千寻嘉看了一眼,慢吞吞下地穿鞋。刚站好,怪物扯起画卷向她的方向一抛,画卷像一张皮,严丝合缝地印在千寻嘉的身体各处——一个完好如初的人立刻呈现了。
明眸皓齿,眉目如画,还是昨天之前的那个高贵的修行通灵者。
千寻嘉扯了扯手臂上的皮,确认画卷和身体的贴合度,果然如天衣一般找不到任何瑕疵。在最初的不适应过去之后,就跟自己原本的皮一样。千寻嘉放下手,重新坐回到床上。
“想不到,我有一天也会用传说中的鬼画皮来保持人类的形状和容貌。”千寻嘉想起另外一个世界看过的鬼故事,冷笑了一声,自嘲。
“我不是鬼。”那个被称之为“鬼”的怪物认真地提醒她。
千寻嘉这才正眼看他。
五彩翅膀骷髅身体的家伙叫鬼羽,是千寻嘉和另外一个世界唯一的联络者——这里的“另外一个世界”说的不是与凡间相对的冥界,也不是修行的仙界,而是穿越之前生活过的那个现实世界。
鬼羽并不是鬼,只是名字里面有一个鬼字而已。他真实的身份千寻嘉也不太清楚,只是在三年的相处中隐约知道他是奉主人的命令来偶尔看顾一下她。而它那个主人,千寻嘉也没见过,只是模糊的有那样的感觉,似乎就是将千寻嘉从另外一个世界带过来,并且给与通灵者身份的那个“神”。
为什么会选中她,选中她来这里干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鬼羽一向三缄其口,不问不说,问了没有必要也不说,千寻嘉早早就放弃了从它身上窥探出什么秘密的念头了。
如果这次不是她闯了这么大的祸,差点把那位“神”选中培养起来的通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