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消息的千寻嘉第一时间就赶回来了。
坅专门在门口等她,见那一袭白衣出现在街角,长发猎猎,马上英姿不逊于军中的男子,心里面对这个女子的敬意便又多上一分。她到来之前他一个人把他们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都想了一遍,越想便越觉得,她所经历面对的,换做一个男子也未必能承受得了,她却将那份艰难担得从容不迫,让人不敬佩都难。
一念之间,千寻嘉策马已经到了跟前,跳下来,将缰绳交给了前来迎接的小厮,自己则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走向门口,进去。门里面抱着手臂等候的坅走出来。
“千修女!”他颔首。
千寻嘉停了一下脚步,认真看坅的表情,冷笑了一声:“已经知道了吗?”
说着,丢下他向里面走。
“千修女。”坅伸出一条手臂拦在她面前,恭谨,“孩子没事,请先去看看王爷。”
“那孩子打伤他了?”千寻嘉惊讶——事态比她想象的要严重。
“不是。”坅否定,“是王爷的旧病复发,虽然已经服了药,但状况仍旧不容乐观,还请修女先去看看他。”
千寻嘉狐疑地看了坅一眼,抬腿朝着与之前相反的方向去了,坅紧随其后。
一路上见到好几个人,闲着的,忙着的,看到她也感兴趣地多看了几眼,却好像只是是因为她夜不归宿八卦一下,并没有应该有的恐惧,看来小福双面的事情并没有闹出来。千寻嘉稍稍放了心。
一路疾走,很快就到了楚湘王的住所。
“人还是要和人多接触才会阳气足,一个人久了就算是我也会被阴气吞噬的。”在空荡荡的门口,看着崭新的建筑和凋零的人气,千寻嘉停了一下脚步回头和坅说,说完,还没等坅反应过来,她已经推门进去了。
坅站在门口,仔细琢磨了一下她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楚湘王一个人太久了,之前形影相随的平儿,还不是一个人。算起来,除了偶尔去妻妾们的房中过夜,有时候和同党们商量大事之外,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的。
这样,的确不好。
千寻嘉已经进到屋子里,坐在床边给楚湘王诊脉。
本该聚集在楚湘王的身体里面,保护着它不被外邪入侵的结界已经如一盘散沙,被彻底冲散,应该有条理的内力也横冲直撞,拉扯着能碰到的所有经脉狠狠摧残,脉忽强忽弱,呼吸也时而紧促时而微弱,他脸色灰白,一只手抓住胸口的位置,有一下没一下地艰难咳嗽着,好像下一瞬间就要死过去一样。
“这是怎么了?”千寻嘉惊骇,终于见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离开一下,回来的时候就这样了,也不知道屋子里面发生了什么。”看到千寻嘉的神色,坅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慌乱再次泛滥,“这是外伤吗?”
“小福也在房间里面?”千寻嘉听出他话里面的意思。
“只有他们两个。”坅肯定她的猜测。
千寻嘉低下头看楚湘王的脸色,手还搭在他的脉搏伤,沉吟不语。
“您回来之前吃过药了。”坅加一句,忐忑地看着千寻嘉的脸色。
“我给的药一直按时吃吗?”千寻嘉看着楚湘王的脸色,神色复杂。
“这个——”坅迟疑,如此简单的问题,他却没有办法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王爷的生活一直是他自己打理,吃没吃药,我也不知道。”
千寻嘉抬头看了坅一眼,更疑惑了。目光在屋子里面巡视了一圈,问:“知道他的药都放在哪里吗?”
“不知道。”自家主子的事情,坅再次摇头——之前楚湘王遣他回去拿药,倒是告诉了他一个地方,不过看样子只是随口那么一说,目的是将他引走。因为后来他病发严重坅将药递过去,他咳嗽的厉害,抬手阻止凑到嘴边的药,用力不稳直接就将药打落在地上。然后自己从身上取了小药瓶,倒了真正的药丸,吃了。空了的瓶子没了失去价值,被无力的手抛弃,掉落在地上咕噜噜滚远。
只有一粒药。按照千寻嘉给药的频率,一次是给几颗的。所以剩下的放在哪里,或者有没有,坅是不知道的。
“该不会不相信我一直没吃药吧。”千寻嘉嘀咕,手掌按在楚湘王的胸口上,感受到里面的恶灵被清除后空下来的洞。之前里面种下了生长符和保护符,不让这个身体再次被攻击,也让空下来的洞慢慢生长出人类该有的东西,最后愈合。可是,别说生长了,还没做到真正愈合,就再次被裂痕布满。
里面还积压着上一回受伤时候遗留下来的淤血和恶灵的残肢断骸没有排出去,压着楚湘王的心脏和附近的血管,像寄生虫一样拦截住供给给心脏部位的营养,蚕食着他最后一点心血。
这情况,不是一般的糟糕。
确定了楚湘王的身体状况,千寻嘉灰心,觉得费心研制药物的自己特别的可笑。按在胸口的手掌变渐渐失去了力道,要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