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蓝哥哥!”背上的重量娇声唤道。
“下来。”他控制着情绪,考虑到面罩会削弱音量,他说话时故意提高了几分。
在黄迹梦听来,他生气了。
“别弄了,陪我说说话,好么?”
黄迹梦灵机一闪,伸手夺过他的药勺:“你能不能别整天除了上学、实验,就不干其他事呀?难道你的生命里只有这些吗?”
李依蓝重新拿出一个药勺,见迹梦头上并没有面罩,又给她取来,一边给她戴上,一边心平气和地说:“老板捡我回来就是干这些事,他没和您说么?”
“你又胡说了!”
迹梦又听到她不想听的话,耍性子地摘掉面罩,狠狠地砸到实验桌面上:“李依蓝,我爸带你回来,是把你当亲生儿子,是给我找个照顾我的哥哥,才不是让你一天到晚做实验!”
面罩险些打翻了实验台上的试剂。李依蓝提着心眼,直到试剂只是晃动了几下而没有倾倒,才稍稍松了口气。至于迹梦说了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给你添置了这座实验室,让你心无旁骛地做你喜欢的实验,是因为看重你,希望你以后继承他的公司、他的事业,而不是用来折磨你,剥夺你陪我的时间!”
黄迹梦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险些犯了大错,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看重我?”
“难道不是吗?”黄迹梦反问道。
“嗯。”
他言简意赅地终止了话题,继续他的实验。
黄迹梦看他对自己冷冷淡淡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走到李依蓝手边,扫了眼桌面上的物件,伸手抓起一瓶装着透明液体试剂瓶,拔出盖子,凑近鼻子里猛嗅。
“你疯了?”
李依蓝看见立马夺了过来,呵斥她:“化学药剂不能直接用鼻子闻,万一有毒——”
“我就知道,哥哥你是关心我的!”
黄迹梦得逞地揉了揉鼻子,心里欢喜:“不过确实挺难闻,我闻了觉得有点晕……这是什么?”
“是什么不重要,你记着,别乱碰这里的东西!”
李依蓝没有告诉黄迹梦她闻了什么药剂,只是替她重新戴上防护面罩,把东西放回原位:“上去吧,面罩放我床上。”
“别嘛,人家来,是跟你说谢谢,好歹——”
“你的心意我收下了。”他不给她唠叨的机会:“走吧,这里危险。”
他这句话说的不咸不淡,不轻不重,但在黄迹梦听来,却情意满满,是不解风情的哥哥对妹妹最朴实贴心的关怀。
“让我待在这吧,我不说话。”
她乖巧道,拉来一张椅子,坐在李依蓝身后,安静地看着。
等李依蓝转身,专注实验时,黄迹梦又偷偷把面罩摘下,看着她的少年在实验台前忙活:
他从笼子里捉起一只小白鼠,把它放在一个铺着木屑和软垫的小笼子里,温柔地安抚躁动的小白鼠,直到它乖乖地趴在软垫上不动。接着,他用吸管枪汲取半管完成的药液,再把安静的小白鼠捉起,用手指捏开它的嘴,将药液喂进去。最后,把吸管枪放入有消毒液盛放的架上,把老鼠放回笼子里,温柔安抚。
“看完了,回去休息吧。”
李依蓝转身,挡住那只被喂了药的小白鼠,再一次下逐客令。
他不希望迹梦看见,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可怕情景。
“我不要嘛!”黄迹梦赌气道。
一样东西撞入她眼里:“这是谁?”
李依蓝顺着她所指方向看去,露出鲜有的微笑:“她是我母亲。”
“她不是!”
黄迹梦见李依蓝的笑容里有别样的温柔,心里好不嫉妒,莫名其妙地涌上一股怒火。她抓起相框,狠狠砸到地上。
“我说了多少遍,你是我哥,我母亲才是你母亲!”
相框的玻璃在地上碎裂,迹梦亲自砸碎了李依蓝关押着内心魔鬼的锁。
他不知道自己放任怒火时的样子是如此可怕:掐住迹梦脖子手越收越紧,仿佛在他面前的,是当年害死他母亲的肇事司机。
看着手中的生命气息不接、痛苦挣扎、向他求饶的模样,他感到复仇的快意。
他已经无数次想象过这个场景,亲手惩罚那个肇事司机。
奇怪的声音救了黄迹梦一命——是那只小白鼠。
它在笼子里四处乱撞,撞得头破血流。不久,它撞不动了,肚子朝天,在笼子里抽搐地蹬着四肢,眼翳缓缓覆上,直到把整个眼睛遮住时,小白鼠不动了。
李依蓝波澜不惊地看完整个过程,掐住迹梦脖子的手渐渐松开。
他把小白鼠取出,静静地观察了一会,然后才摘下面罩,把小白鼠放进面罩里。
他腾出一只手,拨开摔碎的玻璃渣子,捡起相框里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