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期决定请教明皎关于西楼居士的事。
“阿期居然不知道?”明皎愕然了:“大名鼎鼎的西楼居士,可是咱们的亲长,阿期你也该唤声姨姥姥的。”
芳期:……
她压根就没听说过自己还有这么位亲长!!!
经过明皎的介绍,芳期才了解这位名满大卫的才女,和自己的亲缘关系。
覃逊的岳丈王博望,有胞妹王琛,嫁的是曾经的名门洛阳姜,生一女,闺名姜澜沧,自号西楼居士,王琛是王老夫人的嫡亲姑母,姜澜沧与老夫人是姑表姐妹。
姜澜沧待嫁闺阁时候,就以诗文典赡,文才不弱须眉著称,甚至还有名士赞她“才高学博,近代鲜伦”,姜澜沧及笄而嫁,嫁的是通家之好门第相当的后生子弟,和丈夫陈琨有琴瑟和谐令人羡慕的恩爱生活,无奈的是先帝时期,因为政斗,姜、陈二老先后被治罪,两家优裕生活不复当初。
但这并不影响陈琨和姜澜沧的感情。
更无奈的是,开封陷落,夫妇二人一路奔至临安,陈琨在逃难途中不幸病逝,未过多久,两人的独子竟也因病不治,姜澜沧丧夫丧子,膝下未有孙辈,从此后孤寂一人。
关于更多的事明皎也不甚了解,又告诉芳期:“详细我并不知什么原因,姑姥姥仿佛极其不喜姜姑祖,姑姥姥过去多疼爱我娘?我娘竟也不敢在姑姥姥跟前多提姜姑祖的事,我倒是更愿意跟姜姑祖亲近,但因为我那些诗文,跟姜姑祖一比着实肤浅粗鄙,我有些自惭形秽,就有些不好意思常去见姜姑祖了。”
西楼居士现今住在钱塘门外一带,倒跟无情苑隔得不远。
芳期听说自家祖母和姨姥姥不和,她就不敢贸然去见,生怕吃个闭门羹,日后总不好再厚颜纠缠了,倒是徐姨母听说芳期“有所求”,很愿意帮忙引荐,于是拜访西楼居士前,倒把两家的旧嫌恨先给芳期提了醒。
“过去我也不知两位亲长间究竟有什么矛盾,上回之后,我直问了姜姑母,姑母才告诉我。其实也没多少私仇,主要是姜姑母颇为正气,十分不齿姑丈曾经事辽,姜姑母是既恨辽人侵我国土辱我君臣,又哀金瓯残缺,官家不听忠言立志攻辽收复失土,反而贪图一时安逸,听姑丈等主和派的谗言偏安江南。
姜姑母虽说也确然鄙厌姑母伪善,自私狭隘,可总不至于为此老死不相往来,她老人家是因为国家大义,才声称与覃门断交。”
芳期:……
声明断交,看来姨姥姥是不会搭理她这么个晚辈了。
“姨姥姥可爱美食?”芳期尚存一线希望。
徐姨母摇摇头:“老人家寡居以来,生活就格外简朴,对于饮食并不挑剔,若说爱好,除了诗文之外,就只好美酒了。”
芳期不会酿酒,不由扼腕叹惜。
“你跟着我去拜访老人家,她总不至于为难你这么个晚辈,期儿,你只拿真性情对待姜姑母就是了,能不能博得姜姑母的怜爱,可得看你跟她老人家之间有无缘份。”
芳期就这么毫无自信地跟着徐姨母拜访姨姥姥去了。
钱塘门外虽多达官贵族的豪宅别苑,但也不尽然,如西楼居士的住处就很朴素,不建高屋阔堂,居室仅只三、四间,院落也并非深阔,散布着竹亭木斋,园中未建高楼,西楼居士这名号,是姜澜沧豆蔻年华时自取,那时旧家有高楼,她正是以高楼为闺居。
多少美好已经不存在了,可回忆在,她并不觉得余生凄凉。
徐姨母并没有“强行”将芳期带来姜姑母的住处,是提前打了招呼的。
西楼居士家中今天还有别的客人,芳期甚至是被这客人“迎来”见客的小花厅,客人她是认识的,正是辛大郎辛远声,这极其出乎芳期意料,只也不好问辛远声今日为何在此。
小花厅是真小,挨着几树玉兰花修建,三面凿空,此季只垂着苇帘半挡,也没设画屏隔架,仅有的一面白壁上挂着字画,主座是搭成的矮木台,铺了苇席,设矮脚坐榻,矮木台下的地上就只放着蒲团,一张高脚桌椅不见,是仿古时榻席的设制。
黑陶花器里,插的是莲荷,碧叶粉朵,在穿进花厅的清风里婷婷摇摇。
上座的老妇人身形消瘦,眉眼恬秀,不像王老夫人看上去就有积威。
芳期却有些紧张,跽坐下来时险些没坐稳。
“三娘为何紧张?”
听问,芳期才抬眼回应,见姨姥姥脸上并没有笑意,神色很是疏淡,有如白宣纸上水墨画出的人物,没点功底的人都看不出人物的喜怒,但这清冷却不是晏国师那般锋锐的森凉,不为与生俱来,是太超然而凝养。
跟辛远声的气态莫名的相似。
“听姨母说,姨姥姥……”
“先别称我姨姥姥,你便唤我号就是了。”
也就是说姨姥姥真的不想认她这门亲戚。
“居士言明与覃门断交,今日三娘冒昧求访,生怕会让居士不喜。”
“我不喜欢你的祖父和祖母。”姜澜沧缓缓地说:“有一件事你况怕还不知,多年前,我为登徒子欺哄,改嫁予他,本是想着余生幸遇有缘同道的人,携手共渡能免不少凄清,怎知他竟一心只为亡夫的收藏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