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周氏,现今已经迁来江南了。
开封沦陷,辽兵占领了山东,山东虽有一些大族至今仍在坚持与辽廷对抗,但绝大多数的世族都舍弃了籍居,背井离乡迁往江南,兰陵周便是其中之一。
他们这个家族,从来不以争占权位为荣,族人虽不乏科举入仕者,但从来都只重视国子监、翰林院等清要之职,甚至还有不少人考取功名后,根本不求诠选,以名士为奋斗目标,在如今这世道而言,兰陵周这家族颇显得另类。
很是无欲无求。
羿承钧的时代其实已经不怎么重视兰陵周了,天下大乱嘛,皇帝需要的是干实事的人,对于那些满嘴人性道德,光拿奉禄却根本不务正业的官员,羿承钧的内心是充满了鄙视,眼角的余光都不往他们身上扫去一缕。
周途疏对于自己的外家,其实也并无任何情份而言。
选择姓周不是他的意愿,是母亲的决定。
这也就导致了羿栩对兰陵周更加没有好感,还曾经磨刀霍霍的想为情郎出气,惩诫兰陵周当初无情无义,为保虚名不顾女儿死活的恶劣行迳,让这一所谓的名门望族身败名裂。
但周途疏不愿意。
没有情份,但也不存仇恨,而且他深知母亲的意愿,同样以维护兰陵周一尘不染的名声为己任,周途疏阻止羿栩的打击报复,是不愿违逆母亲的心愿,他不在意自己的心中有无怨恨,他在意的是不能让的母亲死不瞑目。
于是兰陵周就在临安扎了根,照样过他们无欲无求与世无争的日子。
晏迟原本根本没关注这一家族,但自从得知周途疏与此家族息息相关之后,拨了几个人手盯着罢了,这天,他就掌握了一件“有趣”的事,拿来做为和芳期茶余饭后的谈资。
“龚佑还真去找了周景。”
这句话颇为没头没脑,把芳期给说愣了:“周景是谁?”
“兰陵周现在的宗长。”
芳期:……
晏国师不会还没放弃报复龚大娘的计划吧,不会吧不会吧?
“周景并不是龚氏女的外祖父,龚氏女的外祖父其实已经过世了,她的亲舅舅现在有个名士的名头,不在临安,在金陵城混吃喝呢,不过嘛,当初是周景下了决定,让周途疏的生母‘夭折’,这件事周景早就已经抛之脑后了,压根没想到被兰陵周抛弃的女儿,后来居然还有一番奇遇。”
晏迟不管芳期的想法,他只顾说:“龚佑去见周景,旧事重提,周景当时就黑了脸,来了个矢口否定,反说龚佑是中伤陷害,企图高攀兰陵周氏。”
“这是当然的吧,当初周景就能这么狠心,现在怎么可能承认自己造的孽?”
“龚佑为了他那良心被狗啃的庶女,也真是豁出去了,拉着贵妃做虎旗,要胁周景如果不接纳龚氏女,他就敢打御前官司。”
芳期思索了片刻:“兰陵周如此珍惜名声,那周景还做贼心虚,拿不准镇江侯手里是否有证凿,且就算镇江侯手里没有证凿,闹出这么一件丑闻,肯定说什么的都有,周景必不敢与镇江侯硬拼,他应当会妥协了。”
“是,但周景提出个条件,他还在坚持兰陵周不会与外戚权勋联姻,如果龚氏女一定要嫁,那龚氏女便必须‘夭折’,周景可以安排龚氏女顶个旧姻亲养女的名,嫁给兰陵周的庶支子弟,人选还择好了,叫周秦,这周秦的曾祖父,是周景的堂叔,周秦的祖父是庶子,死了,周秦的爹有个名士的名头,虽然也死了,不过著述还在流传,龚佑一听,就觉满意了。”
“晏郎不会想着搞破坏吧?”芳期忙问。
她不把龚大娘当知己,但也认真不想干预龚大娘的姻缘,又因芳期对龚大娘之母多少还是心怀同情的,既然没有深仇大恨,互不相干是最好了。
“我倒是想搞破坏,不是夫人不允许么?”晏迟挑眉笑道。
他这是想起那天芳期为了“安慰”他的肺火,主动亲吻了他的额头,然后两人久久的温存了一番,一晚上芳期再没拿脊梁冲着他,跟只狸猫一样窝在他的怀里睡得安稳,睡着了还用手勾着他的腰,小脑袋就没离开过他的锁骨,虽弄得他一晚上都心猿意马的,就没睡安稳,极想放弃原则急于求成……
可愉快的情绪,至今还在荡漾呢。
内心荡漾的晏国师拿起芳期跟前的茶盏,喝了一口木樨熟水,顿时又觉口齿满溢了浓香,连笑容都香艳了几分:“周秦不是什么良配,我懒得搭理这事了。”
“周秦怎么了?”
“也是龚氏女求仁得仁吧,周秦跟她一个德性,屁本事没有还眼高过顶,他今年已经二十四,早些年就有人登门提亲,也不知多少女家被他登门羞辱过,他这样的性情,狂傲不羁,连周景都看不上,这回是押着他必需答应婚事,为了慑服周秦,没瞒着他龚氏女的真正身份,周秦一听龚氏女的生母竟然沦落风尘,心里的厌恶可想而知。”
晏迟冷笑:“我打听过周秦这人,一年前,有个书香门第请媒提亲,那闺秀本身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写得一手好诗词,性情也温婉,但周秦打听那小娘子的兄长曾经落第,居然在相亲礼时当面羞辱,说那女子恬不知耻,还把这件事张扬出去,导致那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