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婕妤是羿栩被立为储君之后,选入东宫的太子侧妾,羿栩登位,授她婕妤的品阶。
薛婕妤的祖上是以耕读传家,祖父取明经科入仕,父亲取中进士科,她的出身虽非高门望族,但也是官宦之女,不过薛婕妤在内廷是个安静渡日的人,从来不曾引人注目,她的父亲薛奇儒也没像龚佑似的爵禄高登,而今身上未担实职,在大卫来说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官宦了,以至于世人都近乎遗忘了薛家有个女子是后宫嫔妃。
芳期之所以听闻有薛婕妤这么个存在,是因不久前的一件新闻。
薛婕妤的胞妹才是豆蔻之龄,那日是随母亲和嫂嫂往西湖踏春,她正是天真烂漫的年龄,因见几个平民家的女儿在湖堤行社,一时也想凑趣。平民家的女儿结社,自来少以诗词、书画、瓶花、香道为名,那几个女儿据说是结的荷包社,无非是将自己做的针线拿来比较,评出个优劣,决出点罚赏,当作游戏而已。
薛小妹是见她们争论得有趣,又因都是同龄人,才从一旁的看官,兴起参与了评论,女孩儿们见她穿着跟自己不一样,俨然是官宦家的闺秀,天然就对薛小妹心生信服,也不质疑她并不是社员就指手划脚,还将凑钱买的杂嚼拿来与薛小妹一同分享。
这个时候不可一世的姬妾就出场了,也不知她那天去西湖边干什么,确定的是她领着一群家奴仆妇,在湖堤有如众星捧月般的闲逛,看薛小妹混在堆平民女儿里,就上前鄙夷羞辱,指责薛小妹不顾尊卑体统,薛小妹见她浮浪,不愿与她争执,想走开,这姬妾还拦着不让人走,直把薛小妹羞辱得眼泪汪汪。
薛小妹的母亲和嫂嫂就在近处,见这边起了争执,赶紧过来,薛母倒是识得那姬妾,就道出了自己的家世,并不是想压着姬妾一头,只望着这姬妾能心知司马家跟薛家也是有来往的,莫再闹腾,各自走开也就是了。
哪知道这姬妾当着看热闹的人面前,说出一番让人“广为传颂”的话——
“哟,我当谁?原来是薛婕妤的娘家人啊,你可还真有脸跟我提你的来历呢,就连我一个在高门里头做侧妾的妇人,都知道该怎么维护贵上人家的体面,怎么薛婕妤一母同胞的妹妹,却自甘下贱跟卑下门户厮混,薛家娘子不会教女儿,今日我就代劳了,不用谢我。”
然后就是扬起了巴掌,狠狠打在了薛小妹脸上。
薛家女眷忍气吞声,默默走开,导致该姬妾的张狂言行虽然被现场的看客传扬开来,但芳期听说的时候只知受辱一方是谁,不知那姬妾的来历身份,这时听晏迟一说,才晓得居然司马极还不罢休,有脸跑去薛家兴师问罪。
“薛奇儒这人,自来奉行士人的规矩之途,靠科举入仕,扎扎实实从地方官历练,他过去没有攀交过重臣权贵,就连对向进这试师也没有过余的献媚,我多年前就听向进党徒嘲笑过此一‘同门’,说他脑子不开窍,这么多年来,虽岁岁也没忘了向进的生辰献礼祝寿,献礼却总是一文不值的字幅,又不是出自大家名士之手,乃是他自己亲笔所写,行事如此穷酸,注定永无飞黄腾达一日。
又果然虽说薛奇儒当年取中进士,乃向进知贡举担任取中他的考官,但薛奇儒却从未得到过向进的提携,终于连知州一职都未得获,止步于从六品官职,他正值壮年,却就只有虚位赋闲在家,他虽是官员,却从不算登步权场。
你道司马极如何羞辱他?说薛奇儒教女无方,他的姬妾古道热肠替薛家行教女之责,导致那些寒腹短识的贱民毁谤他的姬妾跋扈张狂,姬妾听闻谤议后气病了,司马极要求薛奇儒及其家眷必须去尚书府赔礼道歉,侍奉他的那位姬妾煎汤服药。”
芳期听晏迟这样说,越发为薛家人打抱不平了:“司马极简直欺人太甚!”
“当日辛遥之正好在薛家,不满司马极气焰嚣张,为薛奇儒仗义执言,司马极恼羞成怒而去,遥之担心司马极仍然不依不饶,所以将此事告诉我,希望我能助薛奇儒平息了这件事。”晏迟道。
芳期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昨日徐娘交进来的几封邀帖,似乎就有司马尚书府送来的,我本来还不耐烦去应酬,现在可不这么想了。”
晏迟的原意并不是想让芳期替薛家出头,不过看她如此义愤填膺,乐于“锄暴安良”,就不想阻拦:“我原也答应了辛遥之,不过夫人既然自告奋勇,那我就懒得理会这件事了。”
“等等,薛奇儒既无意权场,为何会送长女备选?还有辛郎那日正好在薛家,况怕不是因为巧合吧,辛郎与薛奇儒是否早有交情?”芳期经脑子一热,又迅速冷静下来。
晏迟笑了:“夫人如今可是敏锐警慎多了,我还以为你发觉不了这并不显眼的蹊跷,刚打算告诉你呢。薛奇儒的确与遥之有交情,别看薛奇儒无意权场,但事实上他与遥之是同道中人,心怀相同的志向,都在忧国忧民不放弃挽救大卫的江山社稷,薛奇儒当年送长女备选,其实也是无奈之计,他这个人拙于谄媚,且因为两袖清风,也着实拿不出这么多资财来贿交权贵,正好羿承钧当年下令充选东宫,思虑的是太子妃陈氏及羿栩原有的姬妾,并无出身书香门第的女子,所以羿承钧本就希望能有更多书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