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泽没用法术,就这么徒步走回了苍云山。一路上惹来不少目光驻足,可他浑然不在意。
他现在只想回家,回苍云山。
几千级的山阶看起来尤为漫长。薄雾笼罩山头,只见重峦叠嶂,若隐若现。沈君泽每踏一步便会陷入汹涌回忆。不过和记忆中那满地腥云不同的是,这里青石绿阶、山川环绕,一派碧郁生机。
沈君泽捏了朵玲珑传信花送上山。
现在已近晌午,程汶他们应该回琅月轩了。想到这里,沈君泽脚步加快。
走上最后一阶山阶,沈君泽一眼就瞧见了程汶。在山门等候师尊回来的少年立刻迎了上来,眉宇间有些许惊讶。
“师尊,您的面具……?”
沈君泽下意识摸了摸脸,这才想起自己早就拿下来了。
自他隐世之后便很少下山,即便下山也会带着面具,为的就是不让别人认出自己
不过这也是复生前的事情了。
那茶馆话本中讲的再天花乱坠,在人们口中不过一个津津乐道的故事,谁又会真的记住些什么。
他不需要那零星半点的唏嘘同情。
“不必戴了,已经没什么好遮的。”沈君泽看向自家弟子,不由得笑了笑:“之前竟是没发觉,锦年已经如此高了。再过些时日,许是快赶上为师了。”
不知为何,程汶感觉自家师尊这趟回来变得慈祥许多。换作之前,师尊一天和他们都说不过十句话,更别说扯这些家常小事了。
他该怎么回答?难不成说师尊别急,您还会再长高的?
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首席大弟子程汶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师尊应该是在关心弟子,自己万万要想好了再开口!
于是程汶:“哈哈!师尊您也很高!”
程汶本来是想笑两下缓和气氛的,但笑得过于僵硬,倒像是在喊叫。
接下来就是震耳欲聋的沉默。
沈君泽长年不与弟子亲近,如今倒是有些许唐突了。他便也不再多说,招手让程汶跟着:“回去吧,为师也有些乏了。”沈君泽本就不爱走动,加上此次跋涉,路途遥远,腿早已酸痛不已:“等掌门回来你便去他那儿通报一声,就说待我整顿好自去赔不是。”
程汶机械般点头应承下来,脑子里还在不断回放自己刚刚那傻里傻气的话。他现在真想把头埋进地里浇点儿水看看长出来的是不是脑子!
可还没等程汶这么做就又有大事发生了。
师尊刚回琅月轩就病倒了!
沈君泽半靠在榻上,有些许无奈。
复生回魂后需要静养,让魂魄适应身体,否则便会遭到反噬。他倒好,直接步行千里。
天道告诉过他这个注意事项,但是很不幸,沈君泽忘记了。
这下好了,说不定还会得一个“清虚病美人”的称号。毕竟他之前总是会以一些奇怪的外号比如“真虚长老”什么的被人记住。
清虚长老仰天长叹。
程汶煎了药去琅月轩的后山,那儿是沈君泽住的地方,要穿过一小片竹林和两处结界。师尊习惯了清静,后山离得远,除了平时授课,他不常出去。
“师尊,喝药了。”程汶拿着碗深褐色的汤药走过来,毕恭毕敬地递过去。
沈君泽瞥了眼汤药的色泽,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接着又看向程汶。
程汶自然明白师尊的意思,但是他选择装死:“师尊,良药苦口,喝了很快就好了。”
沈君泽不知道该怎么和程汶解释自己只需要静养就可以恢复。没个说得通的理由他是逃不过这碗苦药的。
但是他想了好一会都没想出来。没办法,沈君泽向来不太会说谎,而且也不可能为了不喝药把自己复生的事情说出来。
沈君泽沉默,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还是把碗接了过来。他看了看手中这碗能苦死人的东西,到底还是选择闭上眼睛,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痛苦只维持了一秒,沈君泽几乎是瞬间就恢复了平常的清冷神色,但是胃里已然翻江倒海。
苦涩以排山倒海之势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侵略着沈君泽的五感,几乎要麻痹他的神经。
苦苦苦苦苦苦苦苦死了!
他一向都很讨厌苦东西。如果让他在喝苦药和拖着病之间选一个,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疼死也不要苦死。
但风度翩翩的清虚长老在弟子面前还是很要面子的,一脸风轻云淡、看破红尘。
于是一生要强的这位也只能在弟子走后斯文的剥两颗糖缓解痛苦。
这两日清虚长老抱病在琅月轩养着所以并未授课,于是他的课都由溯枫堂的胥狼长老揽了去。
胥狼长老秦霜玖,修真界有名的风云人物。出名的不仅仅是他的实力,而且自他手下出山的弟子无一不成就斐然。侯门贵卿、江湖名杰、皇室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