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费一个月下来顶多两千,她可以承担一千。
亲兄弟明算账,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直接给钱,总觉得不顾血缘情分,只计较利益得失。不给钱吧,她就成了白吃白住的啃老族、吸血族。
后来,她想出了一条折中的法子,就是抢着付钱。
早晨卖菜的一喊,她就抢先跑过去;送煤气的一来,她偷偷加上老板微信,表示以后她来结账;瞧着盐、糖、酱油等快到底了,她提前买回来备用······
果然,薛阿公指明要的那家烧味店生意最红火,不大的档口挤了不少人。
她要了半只烧鸭,几个浓油赤酱的卤鸡翅,一斤软烂入味的凤爪,预感自己忍不到晚饭在半路就要偷偷解馋。
等待老板切斩时,薛丝丝接到崔岩电话,问她好了没有。
得知她正在烧鸭店,崔岩也馋了,让她也帮忙带点烧鸭和卤鸡翅,不要凤爪。
回程路上,薛丝丝果真没忍住,不怕脏地直接上手啃起凤爪。骨头一嘬就脱,皮肉松糯,汁水入味,咸淡适中。
崔岩手握方向盘,目不斜视,不过飘到鼻尖的香味引起唾液分泌,害他不住地咽口水。
他想,这凤爪挺香,下次要不也来点······
乡里的清溪,自山上流下,溪水清冽。因为地势的缘故,大多浅可见底,最深不过两米。
夏天,附近的小孩子全都涌到溪里,打水仗的打水仗,学狗刨的学狗刨,嬉闹不已。溪流被掀翻,无数水花炸到空中。
薛丝丝到了溪边,即便只在一旁洗洗脚,也会被殃及湿了半身衣物。
桥头的水库足够宽敞,水深也够,小孩子被耳提面命过不许到水库玩水,因此也安静。
然而,水库太脏了。远看是一汪墨绿,翡翠玉石似的,走近瞧就能瞧出水质的浑浊。这一带泥沙多,枯枝落叶就在水面漂,有时能看到一只肚皮朝天的死蛙。
最合乎她要求的只有山中的幽潭。幼时她曾去过一个由两个小潭连在一起的大水潭,记忆模糊,名字都记不得,更别说具体位置。
找钢镚儿打听,一说完他就吐出一个名字,葫芦潭。
她想了想,水潭的形状的确很像一个葫芦。
问他知不知道怎么去,钢镚儿说,害,三岁小孩都知道!
于是,薛丝丝和钢镚儿约定,等他这星期考完期末考试,回来就带她去葫芦潭。
一星期过得很快,就要到周末了,薛丝丝突然记起自己在回老家之前就把泳衣扔了,这才急急忙忙麻烦崔岩载她到南塘镇买。
崔岩原本没想来,任凭钢镚儿哀求耍赖都不为所动。前一天晚上却给她发信息说作为他们的监护人,第二天会与他们同行。
令薛丝丝首先感到迷惑的,倒不是他的态度转变,而在于崔岩什么时候成了她的监护人?
最终她没反驳,是基于自知之明。万一钢镚儿忽然腿抽筋或是呛了水,她的泳技和力量不足以支持她对钢镚儿的及时救援。而如果出事的是她,那就更糟了。
幼时的记忆太过久远,以至于薛丝丝如今看到的葫芦潭,跟想象中查了十万八千里。
葫芦潭在另外一个乡里的范围内。
二手桑塔纳开出六居里,途经大安里时接上薛丝丝和钢镚儿,继续沿大路穿过不少人家,二十分钟左右来到一个叫高坪里的乡里。
从一户人家的屋后驶上进山的斜坡,然后颤颤巍巍地爬在山道上。
上坡没多久,水泥路面就断了,续下去的是泥土路。尽管如此,路面还算平坦,没有坑坑洼洼,大的石子也被移除,而且坡度和缓。只要驾驶技术过关,一路上山不是问题。
最后那段路,是一处将近四十五度的陡坡。别说二手,就是全新的桑塔纳也不够马力。崔岩试过一次,车子非但不前进,反倒后滑,吓坏了后座的两人,于是三人只能停车步行。
崔岩下车后,目测了一下路况,估摸着说道:“来辆越野应该上得去。”
关键是你并没有越野车,只有桑塔纳,薛丝丝在心里吐槽。
上了陡坡再走一段小路,大约十分钟就到达目的地。
山体像是被人挖了一角,灌木丛扎根在黄泥层,薄薄的一层黄泥之下是黝黑的岩石。挨着路边的这面绿植丰富,仿佛披了绿色的毛毯。绿毯横铺至最高处,被一帘瀑布阻断。过了瀑布路对面的那面山体几乎全是岩石,凹凸不平,怪石嶙峋。
瀑布之下就是一大一小两个相接的水潭,潭水湛蓝如天,澄澈如镜,扑面而来一股幽凉的气息。
路边有石阶往下,石阶尽头就是潭水。
天边飘来一团厚实的白云,暂时遮蔽了烈日,山风更显清凉。时间还早,葫芦潭空无一人,寂静如初。
钢镚儿甩下上衣、短裤,浑身光溜溜就剩一条三角裤,迫不及待扑通一下跳入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