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盛昭想,怪不得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他咽下最后一口菜,放下筷子。
邬钰问:“吃完了?力气恢复了吗?”
盛昭点头:“比醒来的时候好很多。”
邬钰颔首:“嗯,那就好,今夜你不用睡了,在这跪着。”
盛昭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师尊?你说什么?”
邬钰不为所动:“你什么时候认知到自己的错了,再起来。”
盛昭想求一下情:“师尊,当时情况紧急——”
邬钰“啪”地声将筷子拍在桌上:“情况紧急?临走前我怎么跟你说的?我说你用我的剑,她就不会伤你,你可有半分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盛昭被吓住,这事邬钰第一次在他面前发这么大的火气,他哑言半响,才小声道:“我放在心上了。”
邬钰忍怒:“放在心上了?那怎么还给我闹出这一场?!”
他站起身,深呼吸:“盛昭,我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只要你平安无事即可。”
盛昭小声:“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师尊,我知晓自己不会死,我心口放着师尊给我的玉。”
邬钰见盛昭不肯悔改,气得指尖都要发颤,怒不可竭,他一甩袖:“盛昭,我带你入仙途,精细着养了五年,就是为了让你捅我的心窝子?”
他神色含怒,眼底却有着痛色。
盛昭瞧着,心里也难受得紧。
他去牵邬钰的手,缓缓收紧:“师尊,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
邬钰到底不舍得甩开盛昭的手,任由他握着:“错哪了?”
盛昭一个一个地数:“不该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邬钰神色未松,垂眸看着仰着头、将自己装得格外乖巧的盛昭:“还有。”
盛昭绞尽脑汁地说着好话:“不该惹师尊生气,还让师尊担心了。”
盛昭半起身,去抱邬钰,他的脸正好贴在邬钰的腰腹上,蹭了蹭,说:“我知道错了,师尊。”
“不要罚我好不好?”
他是真的不想在雪地里跪一夜,那也太冷了,但凡邬钰说的是抄书,盛昭也不至于这么撒娇。
邬钰抚上盛昭的发顶,还是心软了,长久才叹息一声:“好。”
盛昭想起身,邬钰的手却始终搭着,只得就着这个姿势,去问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邬钰一一答了。
到最后,盛昭才问:“元清剑尊如何了?”
邬钰动作微顿:“在寒潭关了一个月,你醒了,也该放出来了。”
盛昭好奇:“是因为我?”
邬钰“嗯”了声。
盛昭思索片刻,小心翼翼地问:“师尊,我能搬到元清峰小住一会儿吗?”
“怎么说剑尊也是因为我才伤的。”
邬钰沉默了好一会儿。
盛昭:“师尊?”
邬钰松开他,嗓音含有疲惫之色:“随你罢。”
盛昭抬头却只能看见邬钰转身离去的背影,茫茫雪地中,他一身白衣,竟显几分孤寂。
邬钰走得不快,盛昭跑几步便能拉住他,问他怎么了,可盛昭到最后也只是看着邬钰慢慢走远。
——
冷到极点的禁闭室一片漆黑,寒潭深处跪着一个气息微弱的人。
江千舟被沉重的锁链困在泉底,眉眼处都结了粒粒冰晶,他本就修行万丈冰,这点温度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可江千舟身受重伤,又被冰寒之气侵体,到底难熬,伤势加重,心脉时时刻刻都在冒出痛楚,折磨着他。
江千舟心中担心的却是盛昭。
他的伤怎么样了?
他醒来了吗?
江千舟神智消沉,模模糊糊之间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他抬眸,眼前的黑暗被丁点光亮驱散。
温柔的白光渐渐扩大,视线模糊间,摄人心魄的红从光后现出身影。
明艳的少年勾着唇:“剑尊,我来了。”
江千舟闭了闭眸,心悸得厉害。
他脸侧贴上一处热源,是盛昭的掌心,他嗓音嘶哑地不成样,低声道:“盛昭。”
“我在。”盛昭触了下,就立即收回手:“好冰。”
江千舟僵了下,想去碰盛昭的手又收回。
算了,少年怕冷,他就不去碰少年了。
盛昭将锁链解开,想去扶江千舟出来。
江千舟侧身躲过,他不想在盛昭面前露出分毫弱势,硬撑着站起身,却见盛昭有些无措地伸着手站在原地。
盛昭收回手,冷哼:“不让我扶就算了,我才不想理你。”
他生了气,转身就走。
江千舟无奈地扯住盛昭的衣袖,小心避过盛昭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