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僵在床榻上,默默凝望双腿,他的脑中一片空白,没有悲伤,没有痛苦,也没有欢悦。
林清秋看他这幅模样,心中又愧又急,强忍着挤出一丝笑颜:“方才看见一群蜻蜓在天上飞呢,改日再出去吧。”
又把一碗褐色的汤药端起,?起一勺来吹凉:“大夫说这腿过上些日子便会有知觉的,你且放宽心好好养身子便是。”
南宫喝了药躺下,林清秋不好再说什么,便掩了门出去。
夜色已浓,清秋独自枕在书房榻上,想着这些天发生之事,心中感慨万千。
自己虽然是南宫的妻主,但实际上只是两个混得面熟的陌生人罢了,他为何能舍下性命救我?
越想越糊涂,干脆不想了。
反正她活了两辈子了,想不通的事多了去了,也不少这一件。
于是迷迷噔噔睡了过去。
梦中有好大的浪,风肆无忌惮地攻击那一叶扁舟,转眼间便吞噬了小船,沉入的是无尽的将人包裹住的黑暗。
“小姐,醒醒,姑爷寻了短见!”
这次,林清秋难得地迅速清醒,顾不上披衣便冲到南宫房中。
只见南宫斜倚床边,脸上尚有泪痕,左手磕在床沿,腕上缠了布条,上面沁出点点血迹,右手搭在身上,脸上没有多少血色,嘴唇发紫,浑身微微颤抖。
林清秋的脑子都快炸了,她快步上前,却不敢轻易动南宫,她怕他身上还有别处在流血。
南宫见她来了,勉强笑道:“妻主怎么不穿外衣,天冷会着凉的。”
林清秋死死盯着地上的血迹,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么讨厌这里,想一死了之吗?”
南宫有气无力地回答着:“这儿是璞玉的家,璞玉留恋尚且不及,又何来厌恶一说……“
“那你为何……”
“当年岳父救了家父的命,如今璞玉已然报了岳父之恩,无甚牵挂……何况如今双腿残废,以后再难成事,于妻主已是无用,与其活着拖累妻主,不如自为妻主减去烦恼。”
原来是为了报恩……清秋心中不知为何茣名失落起来,还没等她说些什么,只听南宫续道:“本想安静离去的,无奈梨花姑娘中途路过,这才扰了妻主清静。”
林清秋将他的脸扳正,面对着自己:“父辈的恩是父辈的事,你只需记住,你是我的恩人,不是什么拖累,你必须给我好好活下去。”
南宫抿紧薄唇,阖上双眼,任由泪淌过清秋的指缝,无声哭泣。
就这样安然过了三月,南宫的腿虽不见好转,好歹不再有自寻短见的念头,清秋便稍稍放了心。
林父见女儿女婿这般田地,自派了人去庄上照料并打理收粮一事。
今年是百年难遇的大旱,粮食减产,粮价奇贵,这也是贾老二宁愿做掉几户佃农好私吞粮食的主要原因。
带回的账本上的往年收成与实际相去甚远,不仅隐瞒了土地好坏,甚至瞒报土地面积,收成不减是因为那贾老二连做假账都懒得做个精细,胡乱抄了前几年的数字。
林清秋从林父口中知道这些时,脸红得可以滴血。
林父咬牙道:“这只有一件事你可将功赎罪,若办不成迟早滚出林府!“
林清秋方才抬头:“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