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茉回到自己的房间,想了想,交代白蕊:“去把白嬷嬷请来吧。”
白嬷嬷正在整理库房,听着司空茉唤她,便过来笑着问:”大小姐,怎么了?“
司空茉沉默了片刻,忽然问:“嬷嬷,我母亲与外祖蓝家的事,您能告诉我么?”
白嬷嬷一怔,脸上的笑容就没了,有些不知所措:”大小姐,怎么想起问这个,可是……可是因为蓝大夫人这些年没照顾小姐,大夫人几乎已经是方外之人,小姐不必介怀。“
”方外之人?“司空茉捧着精致的鎏金暖炉,眉目间带了一丝凉薄冷色。
想起那天,她苏醒后,第一次踏进院子里最偏僻的惊澜院,不,或许叫惊澜佛堂,也是蓝大夫人静修之所。
她站在院中,等候穿着僧衣僧帽的女尼进去房去通报蓝大夫人。
也许是因为苏醒时,她继承了真正司空茉的记忆,也许是这一抹孤女的灵魂还残留着一丝灵识。
虽然司空茉临死前向蓝氏求救被拒绝,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来了。
她真的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身为母亲的蓝氏可以对她不闻不问这么多年。
任由司空茉受尽欺凌而死。
难道,自己不是蓝氏亲生的么!
如今,她已经不需要这个母亲的‘庇护’了,甚至一一让那些欺凌她的人都付出了代价。
哪怕是靖国公,她也让那个男人品尝到了亲生骨肉拔刀相向,刀入血肉的心痛。
可是蓝氏……这个从未见过面的母亲,真的欠她司空茉一个答案。
在院子里站了许久,她最终的坚持,甚至近乎威胁,终于换来了一个款步而出的女人的身影。
司空茉记得彼时,她紧张得几乎不能呼吸,仿佛有另外一个自己在身体小声地啜泣着呼喊:”娘……娘……你为什么不
救我……”
那是真正的司空茉残留的灵魂碎片,她在痛苦哭泣。
可惜,那个僧衣僧帽的女人只是站在了门内阴影里,若隐若现的一张脸孔,与自己有七分相似,却有一种从眼里透露出来的苍老冷漠。
她站在阴影里毫无表情地道:”施主回去吧,贫尼说过了,不会参与任何俗世杂物,从今往后,也不要再来找贫尼了,贫尼也永远不会再见你。“
说完,她甚至没有等待自己做出反应,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关门,只留下一个冷漠僵硬的背影。
她浑身僵冷,仿佛听见空气里有什么破碎的声音,然后在瑟瑟初冬的寒风中化为尘埃,彻底消失。
司空茉垂下眸子,看见手背上许多滴晶莹的水珠。
不知何时她的表情已经变成一片淡漠,而脸上最后的湿意也已经风干。
她知道,那是身体里的那个被抛弃的小女孩,最后残存渴盼着母亲关爱而不肯离开的灵识,已经随着蓝氏的那一句话,化为碎片粉末,消散在空中再也不复存在。
她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人世间,最大的谎言之一就是所有的父母都会无条件深爱着自己的孩子。
否则,又怎么会有那么的弃婴和被虐待而死的孩子呢?
可是,依然还是会感觉心痛啊,会感觉不甘心……
司空茉面色伸手捂住了胸口。
到底为什么?
所有人都忌讳着,不曾提起的蓝家,到底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一个曾经掌握着朝廷兵权,几乎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的男人的衰败。
还有曾经叱诧朝堂的第一位女将军蓝翎,为什么会忽然在成亲生子后,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司空茉看着白嬷嬷顾左右而言他:“嬷嬷若不想说,我也可以不问,九千岁那里,想必有很多能探听消息的
渠道,又或者,他自己就知道什么。”
白嬷嬷看着面前的少女,她知道,司空茉要么不做,想要做的事,必定破除千难万险,甚至不择手段都会做到。
她终归是无奈地叹了一声:“大小姐,这当年发生具体的事,老奴也不甚清楚,只知道蓝家掌家的乃是蓝冰大元帅,大元帅与元帅夫人相识于微末,恩爱非常。”
“乃至蓝元帅步步高升,哪知安阳公主倾慕于他,为了嫁给他,在元帅夫人生产之时,令接生婆子做了手脚,塞了金锭到夫人肚子里。导致原本平安生产的夫人腹痛不止,大出血而死。”
“这世上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侯爷后来得知此事后,又痛又悔,竟抱着刚出生的蓝翎小姐要撞死在御书房前。”
“先帝愧对侯爷,便将安阳公主鞭笞一顿,又将她嫁到犬戎去和亲,将蓝翎小姐加封为公主,允她自由出入宫禁,皇后亲自抚养,荣宠之极。“
白嬷嬷顿了顿,又道:“蓝翎虽有公主封号,却性子活泼,不拘小节,威武侯爷出入疆场,再不纳妻,时常将蓝翎带在身边,教授武艺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