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夤夜,明楹准备稍微洗漱一下就歇息。
一直到浸湿的帕子擦拭过身体的时候,她的指尖碰了碰自己腿侧的那个印记。
是傅怀砚的私印,他的名讳。
她眼睫轻颤,随后卷过被衾,不做他想。
一夜无梦。
绿枝第二日天明在寝间外准备早膳的时候,都一直都还没听见寝间传来动静。
她试探着在寝殿外叩了叩门,才听到明楹在里面闷声回应了一下。
明楹向来浅眠,辰时未到就会起身,此时都快辰时末了却还未醒,实在是少见。
绿枝思忖了一下昨日,明楹也只是早早入睡,并未有什么异常,虽是疑惑,倒也并未多说什么。
她在殿门外稍等片刻,就看到明楹身穿一件锦白的立领从寝间走出,虽然料子轻薄,但是此时已至开春,白日日头在时还是有些热,穿着立领必然更甚。
绿枝问道:“殿下今日穿这件衣裳吗?不若换件轻薄些的,今日天色瞧着很好,穿得厚重只怕会热。”
傅怀砚在锁骨上留下来的痕迹一直到今早都没有消尽,明楹稍顿了片刻回道:“不必,昨日晚间起了风,稍微有些受凉,还是多穿些为好。”
绿枝点了点头,“也是,早春易受风寒。”
明楹在寝间就已经洗漱过,用了些小食垫了下,刚准备拿起茶盏喝水的时候,倏然发觉这是他昨日用过的,手指又落了下去。
绿枝察觉到她的动作,上前换下紫砂茶壶道:“都是昨日的陈茶了,还是给殿下泡些新的吧。”
她刚刚将茶壶拿在手里,就察觉到了变轻了许多,“殿下昨日喝了许多冷茶?”
绿枝又道:“难怪殿下昨日受寒,还是少贪凉为好。”
明楹顿了片刻,温声道好。
恰在这个时候,红荔挑过殿前的帘子走进,面上带着喜色道:“殿下,是明宣殿来人了。”
绿枝听到这话也瞬间笑了起来,扶了一下自己头上的珠翠,“明宣殿?这不是陛下平日里所在的地方吗?殿下得了太后娘娘青眼,听闻陛下素来都是个知孝悌的人,说不得是送些赏赐过来的!”
明楹素来大方,先前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有不少送给了红荔与绿枝,是以绿枝想到今日明宣殿来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明楹对于自己这位名义上的父皇并无什么太多的印象,真的要说的话,那也只剩下嫌恶。
他强娶母亲进了宫闱,明氏畏惧天家威严,半是强迫地将明夫人送进了宫中,只说明氏没有这样的宗妇,一个被人觊觎的宗妇。
可是即便是再嫌恶,明楹也知晓,显帝也仍然曾是她名义上的父皇。
母亲当初还在的时候,就一直都劝诫她,人有的时候不能沉湎于过去,纵然是再厌恶,也比不过身边在乎的人与自己的往后,日子总是要向前看的。
母亲一直都活得很通透。
可还是避免不了一个郁郁而终的结局,故去之前唯一的心愿,就是她的杳杳可以得遇良人,往后不用过上殚精竭虑的日子。
一个面白无须的内仕从殿外走进,正是之前那个前来坤仪殿送美人的李公公。
他手上拿着拂尘,面色似笑非笑,看着面前的明楹。
这种近乎打量的目光让明楹有点儿不适,她保持面色沉静,温声问道:“春芜殿偏僻,劳烦公公今日前来,不知是为何事?”
傅怀砚不在,不过一个孤女,李福贵自然无甚可怕的,语调尖细道:“殿下虽然现在已经认回明氏,但是毕竟曾为皇室女,陛下感念着太后娘娘与殿下一见如故,特意吩咐咱家前来公主殿中,召殿下前去明宣殿面圣。”
他稍微抬了抬下颔,身边的小内监将手中的木质托盘呈上。
李福贵皮笑肉不笑道:“陛下素来宅心仁厚,又孝顺太后娘娘,殿下与太后有缘,这些都是陛下的赏赐。”
绿枝忙上前接了下来,匆匆掠过上面的东西,手指都几乎在颤动起来。
显帝既然说是赏赐了,自然也都不是什么拿不出手的,满满一匣都是闪着光泽的珠宝玉石,在外头天光的掩映下,闪着夺目的色泽。
明楹躬身行礼道:“多谢陛下赏赐。”
李福贵接了这个礼,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殿下,走吧。”
明楹点了一下头,随后道:“还请公公稍等片刻,我还需稍加梳妆。”
李福贵看着她此时丝毫妆点都无的模样,倒也没有过多为难,只道:“殿下请便,咱家在外面等着。”
说罢就站在殿外站着。
红荔在为明楹梳妆的时候,看着明楹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小声问道:“殿下此时……并不开心吗?”
明楹在宫中一直无人问津,此番得以面见圣颜,至少日后在人前都能挺起腰杆了。
红荔想不明白,明楹为什么会是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