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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嫁(1 / 3)

任清乐醒来的时候,是傍晚时分。夕阳透过木窗照进床边的帷幔,洒在地板上,金子一般的色泽。

她感觉头痛欲裂,扶着床边慢慢坐起来。

侍女春住听见动静,忙端着茶碗进来,放在床边,扶起任乐,急切道:“小姐好点了没,喝口茶润润,药还在煎着,等下我给小姐送来。”

任清乐喝了口茶,慢慢回忆起刚刚的事情,她父亲执意要将她许配给锦城白家半身残疾的二少爷,为着自己在仕途上得朝中势大的白家助力。

她听姨母告诉她消息后急火攻心,和父亲以命相逼,竟一头撞在了廊柱上,晕了过去。

正在回忆之时,春住送来药汤,边嗔怪道:“小姐何苦拿自己的身子斗气,婚事还没定,总有转圜的余地。”任清乐不语,皱眉喝了一口药汤,心中盘算着如何让父亲回心转意。

她心知父亲并不在乎她嫁给谁,她是任权同原配生下的孩子,她生母生她弟弟时难产去世了,任权之后便续弦了她母亲娘家的表妹,也就是她的姨母王婳。

王婳同任权育有一子一女,任权平日只在她们面前显出慈父模样,好似忘了还有自己这么个女儿。如今要拿婚事换仕途,倒想起她来了。

刚刚在厅上,她和任权对峙了许久,任权仍不松口,她知道任权是不会为自己考虑半分的,即便自己以死相逼,仍换不来哪怕一分怜惜。

现如今,只有自己为自己打算,可是还有什么办法呢?

她目光转到床边的梨木小匣上,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任清乐眼神坚定起来,她皱眉一口气饮尽了药汤,对春住吩咐道:“服侍我更衣,我要见父亲。”

从寻芳阁去前厅的路很长,正值冬日,寒风料峭,任清乐背着寒清剑快步走着,春住跟在她身后。

任清乐住在寻芳阁,在任府的西北角,离主厅最远,姨母从嫁进任府后便将任清乐安排在这个位置,几个月都见不到府里其他人。任清乐从来懒得计较,乐得清静,平日只和武学师傅李庆一道练武,各种外界的事情基本也是春住打探来讲给她听。

王婳各种偏颇安排她浑不在意,只和春住平日窝在寻芳阁看看书,练练功,自得其乐。好在王婳吃穿用度上也没有格外亏待她,她便也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十五年,直到今天。

还没走到前厅,任清乐便听见主厅传来清脆的碗杯砸在地上摔出的瓷器碎裂声。

“反了她了!我养她到如今这么大,也该回报父母的恩德了,居然敢拿死来威胁自己的父母?忤逆不孝的东西!”

任清乐脚步顿了顿,停在门口,只听得又一道声音传出来,轻柔婉转,状似安抚。

“老爷别生气了,大小姐一时想不通也是正常的,清乐素来懂事,知晓您的难处,不过是总是练武,性情粗鄙了些,您多与她讲讲白家的好处,再粗茶淡饭的消磨几日,左不过两三日她也就答应了。”

任清乐冷笑了一瞬,没有再听,推门提剑走了进去。

大堂内主位坐着任清乐的父亲任权,正扶着红木座椅的把手,眉眼中透着威严,一脸怒气未消的样子,旁边一位美貌妇人正俯身站着奉茶,听见声响微微侧身看过来,身上珠光宝气映得整个屋子眩目起来。

“大小姐好点了吗?怎么没再休息下就过来了?”姨母王婳状似关心的放下茶盏走过来,正欲抬手上前,看见她提着的剑,又几不可察地放下手来,轻声道:“清乐,你怎么背着剑来了,这是要作甚?”

任清乐没看她一眼,暗暗吸了一口气,微微福身行了一礼,掏出怀里一柄泛黄的卷轴,继而郎声道:“父亲明鉴,女儿并非不愿意嫁给白家,只是亡母还在世之时,曾给女儿定下了娃娃亲,离世之时也再三嘱咐女儿不得毁约,父亲您在病榻前也答应了母亲。”

任清乐将卷轴朝前递去,低声道:“女儿不敢愧对亡母嘱托,念父亲看在母亲曾为您诞育子嗣,嫁进任家从无一日懈怠的份上,成全亡母对女儿的舐犊之情。”

任清乐的生母谢乔,难产临终前将任权和任清乐叫至床边,托付给任清乐一纸契约和一方梨木小匣,告诉她已经为她订了亲,怕自己走后女儿被后母苛待,嘱咐任权若再续娶,也只能从谢家人中挑选。

谢乔自嫁给任权,谢家对任权仕途上一直颇多照应。一方面任权不愿失去这样朝堂上得势的丈家傍依,另一方面也许当时还存着对谢乔的一些愧疚,在谢乔离世后确实如她所愿续娶了谢乔的表妹王婳。

只是王婳并无几分善念,只顾着自己站稳脚跟,一个接一个的生,对任清乐说不上多坏,却也实在说不上好。任权为任清乐定下的这门亲事,王婳更是从未帮任清乐说过一句话,甚至言语间还屡有撺掇之意。

谢乔离世后没两年谢家在朝中因得罪皇亲失势,自此任权更加不待见任清乐,甚至几年都不来看她一眼。任清乐那时还不到六岁,却也懂得树倒猢狲散的道理,从此愈发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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