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月色入户。
“吱呀!”
毫不收敛的推门声惊扰了沉睡中的人。
他还迷糊着,眼睛一闭,侧过头又要睡去,余光扫过一个黑影,顿时一个激灵,睡意全消。
他佯做熟睡模样,手悄悄伸到枕头下,摸到刀后心下一安,暗想等那黑影上前来,就看准机会出手。
“刷——”
是刀刃破风的声音。
“铛!”
是两把刀撞到了一起。
他翻身下床,就地一滚与那黑影拉开距离,同时做防守状,此时他看到对方也拿着一把刀,不是他手上做工精良的手刀,只是一把普通的菜刀,刀身上被撞了个口子。
他定了定神,握紧了手中的武器,问道:“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黑影不说话,挥刀便砍了过来,他连忙提起武器一挡,没想到这黑影看着并不高壮,力气却不小,这一下震得他虎口发麻。
见此他也不客气了,大吼一声:“你这小贼,看刀!”
这一刀用了十成的力道,他非常自信,一旦击中,贼人不死即伤。
果然!
那黑影用菜刀去挡,刀身直接被劈成两半,他心中一喜,不卸力道继续往下砍。
他以为这一刀必然使黑影再无还手之力,心中已暗暗思索如何处置这胆大包天的小贼,没料到人是砍到了,鼻尖也嗅到浓烈的血腥味,人却还没倒。
一直埋头攻击的黑影终于抬起头来,一双赤红的眼珠像燃烧的火焰,牢牢锁住他。
“鬼啊!”
他刚喊出声来,立刻被一只手捂住嘴,黑影一声不吭把滴血的刀从自己身上拔出来,横到他脖子上。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
少年舞勺之龄,秉烛而读,朗朗书声入耳却入不了心,他放下书本揉着眉心,头昏脑涨地走出房间。
夜里的凉风让人轻快许多,一墙之隔有叮叮咚咚的动静传来,他烦躁地皱起眉头,在院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醒神。
自家隔壁住着个不学无术的泼皮,他对这些小争小吵习惯了,可那声音越来越怪异,仿佛不是什么寻常争执,他甚至听到有人在嚎叫。
少年搬来一把椅子,小心地爬上墙头看,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红色的眼睛,吓得腿一软,差点掉下去。
红眼睛的怪物手里拽着什么东西,等他完全把东西拖出来,少年瞪大了眼,被拖走的人满身血污昏迷着,正是他那讨人厌的邻居。
怪物直勾勾地盯着他,少年终于看清那张带着些许熟悉的脸。
再与那双红色的眼睛对视时,他内心煎熬着、挣扎着……终是心情复杂地移开眼。
他安静地爬下了墙头。
怪物低垂着眼,等了好半晌,听到隔壁又传来少年清脆的读书声:“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
怪物沉默着把人拖走了。
踩过的一颗小草在风中摇摇晃晃。
——
祁渊睁开眼。
想起梦中那双红色的眼睛。
她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闪烁着微光。
祁渊拿起桌上那颗莹白的石头。
是白日里抓住的那缕光,被她塞进了这石头中。
这东西很虚弱。
祁渊握着它,一股暖流从她身体里流出,注入石头中。
一缕青烟从石头中溢出,渐渐地,凝成一个虚影。
那是——
慕淮南!
慕先生茫然地环视四周,好不容易认出了自己家,却不认识面前的女子。
“小姑娘,你是谁?”
“我叫祁渊。”
祁渊眼里坦坦荡荡的,长得也俊俏端正,眼里没什么心机,一看就是个老实孩子,慕淮南不由得放缓了表情,变得慈祥和蔼。
“祁小友,请问我这是在哪里?”
祁渊略一思索,道:“本来应该在阴曹地府,但现在耽误了你投胎,我不是有意的。”
这话慕淮南实在不知道怎么接,他张了张嘴,吐出一句干巴巴的:“无碍。”
没有祁渊的插手,他也不会去投胎的。
燕凌说,没有执念的灵魂很难留在世间。
但慕淮南是有执念的。
他死后灵魂游走在世间,因失去记忆而四处飘荡,直到受燕凌感召而来。
“祁小友,老朽可否请求你一事。”
他青松般的背脊一弯,做出了求人的态度。
“你说。”
“祁小友应当是有本事的人,可否请你助我这残魂暂留在这世间,我想完成我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