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俞菀璇睡得特别舒服,醒来时天刚蒙蒙亮,桌上还有一盏微弱的灯火,扬影枫不在房间内,俞菀璇换上了飞云骑的战袍,将头发束起。飞云骑是东齐西北边境最精锐的军队,也是最艰苦铁血的军队,面对诸国虎狼环伺从不畏惧,守着国土不退一步,能穿上飞云骑战袍不知道是多少东齐男儿的梦想,俞菀璇换上这身战袍心底也隐隐有了热血沸腾的感觉。
晨光熹微,旭日初升,官驿外飞云骑副将秦岩与飞云骑将士已整装完毕,那一百人单单站在那里就能让人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足以掩盖朝阳的光芒,那是精锐中的精锐。
队伍最前面的那个骑在骏马上的男人,墨衣黑甲,肩后披风袍角猎猎飞扬,英姿勃发。作为他的“亲卫”,俞菀璇亦骑上踏雪乌骓来到他身旁,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亲卫,飞云骑的将士们目不斜视,脸上没有一丝好奇和探究。
倒是阿勒图使臣团里有一人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俞菀璇感受到了那道视线,回头望去竟是阿勒图王子阿日斯兰,那日遇刺他毫无惧色让俞菀璇颇有些好印象。见她望过来,阿日斯兰露出灿烂地笑意,俞菀璇也回了一个善意地笑。
扬影枫眼睛的余光看到了那两人的目光往来,星眸微沉,声音低铿:“出发。”
浩浩荡荡的队伍行进速度不快,日落时分还未到德州,只能在郊外宿营。俞菀璇刚收拾好营帐,一位阿勒图的侍卫过来用流利的汉话对她道:“阿日斯兰殿下想请您过去说话。”
俞菀璇跟着他去了阿日斯兰的营帐,阿勒图王子殿下今年二十岁,比俞菀璇小了几个月,长得很是俊秀,笑起来脸上有一个梨涡,看起来像是一位干净单纯的少年。但俞菀璇知道这不过是表象而已,生在王族的孩子绝不会毫无心机。
阿日斯兰的母亲是穆邪王的第二任妻子,第一任妻子生下大王子耿术后离世,穆邪王娶了第二个妻子生下了阿日斯兰和温珂,按照阿勒图的规制,大王子耿术原本应是阿勒图下一任的王,许是从小没有母亲关爱,耿术性情暴虐,视人命如草芥,在阿勒图内部并不得人心,穆邪王也越来越偏爱阿日斯兰。
这次让阿日斯兰出使东齐便是对他的历练。
既然他愿意笑脸迎人,俞菀璇当然也不会板着脸,开口的几句寒暄之后,阿日斯兰拿起金壶倒出一盏奶白色牛乳一样的液体,溢出醇厚的酒香,他递过一盏给俞菀璇,笑道:“这是我们阿勒图的马奶酒,进献给最尊贵的客人,谢你帮过我两次。”
俞菀璇怔了一下,双手接过酒盏,礼貌地道:“殿下客气了。”除了那日在朱雀大街上她阻了刺客的刀势,俞菀璇想不起来她什么时候还帮过这位王子殿下。
阿日斯兰知晓她的疑惑,解释道:“帝京惊马那日,你救下的是我的妹妹温珂公主。”
俞菀璇手中的酒微微一晃,她记得那日制住惊马后来跟她道谢的分明是个面容普通的少年,仔细看了他两眼,眼神倒是很像,这么说就是易容了。
阿日斯兰坦言道:“东齐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温珂一向很是向往,但我们一旦入了帝京便会被接入宫中,是以那日我易了容,温珂蒙了面,悄悄来看了一番东齐帝京。温珂看上了那匹大宛名马,没想到这马性烈如火,若不是姑娘出手,险些酿成大祸。”
“殿下与公主实是大胆了些。”俞菀璇失笑,这兄妹俩竟然敢擅自离队进京闲逛,若那日惊马踩踏了人,扯上官司,这兄妹俩就难掩身份了。
“确实后怕得很。”阿日斯兰也不掩饰,举起了酒盏笑道:“后来姑娘竟又救我一次,我们兄妹俩受你恩惠,本以为没法报答,却能在回程路上相见,怎么也要谢一谢。”
“好。”俞菀璇也干脆地举起酒盏,互敬之后一饮而尽,她第一次喝马奶酒,滋味奇怪,但也能接受。
阿日斯兰见她饮得一滴不剩倒是很高兴,又给她倒了一盏:“我见过许多你们中原人都喝不了马奶酒,有的甚至闻着就不舒服,没想到你倒是能喝。”
俞菀璇自得地笑道:“殿下,我会酿酒也会喝酒,马奶酒是马奶制的,带着发酵后的酸味和奶味,我们东齐的酒大多是粮食酿制,滋味香醇厚重,各有千秋,不过是地域之味罢了。”
阿日斯兰来了兴致,“那你跟我说说东齐还有哪些酒,我在宫里喝的酒叫‘玉浮香’,味道清淡不甚好喝。”
说起酒,俞菀璇喝过的那可就多了,于是滔滔不绝地与阿日斯兰边聊边喝,不到一个时辰,阿勒图的王子殿下就完全放下了身份,两人彻底混成了酒友。
俞菀璇本就性情疏阔,也不在乎他到底是心性单纯还是心机深沉,至少在喝酒的时候两人性情相投,差不多可以拜把子。
三壶马奶酒喝了个干净,俞菀璇挥手告辞,回到营帐时猛然看到一个黑漆漆的背影,带着冷肃的气息。俞菀璇挠挠头,退出去看了一眼,没错啊,这明明是她搭的营帐,为什么扬影枫会在这?
“怎么去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