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宗目送杨戬离开大殿不一会儿,就听到外面高一声低一声的,像是争吵。他并没当回事,等梁师成回到御书房,才问道:“刚才是谁在外面吵嚷?”
梁师成回道:“回皇上,是杨戬和宰相。是臣不好,手下人跟他人吵嚷打扰了皇上。”
徽宗很不明白,宰相跟一个小太监吵嚷什么?难道是杨戬惹他了吗?可杨戬是那么看眼色的人,怎么会惹了他呢?梁师成就把经过向徽宗禀报了一遍。徽宗一听,心里就很不高兴,心想,你章惇管天管地,什么事你都要管呀?连我安排的人做事、我给他们提个品级,你也要管?但对梁师成说的是,“这个章惇呀,就是这样的脾气。你们以后少理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梁师成忙点头说,“哎,是是,臣记住了,臣向皇上请罪。”
“你有什么罪呀?请什么罪?这事不怪你,也不怪杨戬,就是章惇多管闲事,他的手伸得太长了。”
这一切,杨光华都看在眼里。他心想,看来要弹劾章惇,已经不需要他出手了。
下班时,梁师成和杨光华一起把徽宗送回了福宁殿。伺候徽宗吃喝拉撒睡,有专门的太监和宫女,所以一般情况下他们都是送回来安排一下就离开。梁师成和杨光华一起从福宁殿出来,一边走着,梁师成就对杨光华说:“杨大人,你说今天章惇是不是做的过分?他连皇上安排的人和事都要管起来了。”
杨光华就说:“确实过分,尤其在御书房门口吵吵嚷嚷,影响皇上读书学习,也影响皇上心情,按说这是有罪的”。
梁师成又问:“那你说咱该怎么办?我从伺候太后、先帝到当今圣上,头一回受这种气。皇上都没有这样训过我。打狗还得看主人吧?”
杨光华问他:“宰相知道杨戬是你安排的人吗?”
梁师成说:“知道啊,一开始杨戬就给他说了。我来之后又给他说了一遍。可宰相是越听火气越大呀,这不是冲着我来吗?我怎么得罪他了,我啥时惹过他了?你做你的宰相,我做我的太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都是给皇上服务,都是伺候皇上,都是为大宋朝服务,你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宰相,难道就这么点心胸啊?我是真的不理解”。
杨光华就以息事宁人的语气说,“算了吧,他脾气不好。最近在我亲事问题上他占了上风,他就觉得,什么都可以管得了。朝廷的事就是他的事,他应该管,所有的事他都该管。咱呀,眼光放长远点,没必要跟他计较。对不?”
梁师成说:“我做得不过分呀,我做得够可以了。你刚来的时候他已经训过我一次了,就是你跟着皇上到御书房读书的时候。他训我,说我看不住家,如果皇上出了事儿,出了人身生命的事儿,就找我算账,拿我试问”。
杨光华确实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桩事,所以杨光华瞪大了眼睛张圆了嘴巴说,“啊?竟然有这事儿?”
梁师成说:“我还能对你说假话?那次是当着我那几个手下训我的,忒丢人了!”
杨光华说:“那他的确是管得太宽了,皇上的事他都想管,大宋朝是他的吗?皇上是他的吗?我看只要他在朝廷一天,你我的日子就好过不了。”
梁师成忙说“就是就是。我看了,杨大人呐,我们得想办法把他赶出去。其实皇上也特别烦他。”
杨光华说:“不是单单烦他,是非常烦,太后也烦他。太后甚至对他都有一种痛恨。他对我呢直接就是欺负。不过我呢,不想理他。咱们年轻,他资格老,咱们应该尊重他,慢慢来吧。”
梁师成一听。说“不行,我们再慢慢来,他就会把我们踩在脚底下,连头都不让我们抬”。
杨光华说,“你这观点我也赞成,只是不知你想怎么办呀?”
梁师成就说:“我有办法,你等着瞧好吧。”
杨光华猜不透梁师成,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什么好办法?
过了五天。杨光华在查阅下边上来的奏折时,突然看到了一份弹劾奏折。他立即抽出来一看,正是弹劾章惇的。但是写奏折的人却让杨光华有些困惑,他是一个远在成都筠州的从八品小官,姓崔名浩。弹劾的内容令人震惊。
一上来便写道:“位卑未敢忘忧国”。接着写道:“新朝以来,气象一新。但权奸当道,秽污朝廷,祸害国家;政令烦苛,民不堪其扰,风俗险恶,法令不能制,以至于举国愤恨、民怨沸腾,这一切的根源,全赖独相七年一手遮天的的当朝宰相章惇所酿”。然后,历数了章惇十大劣迹罪状,又写道:“权奸章惇,操持国柄,遮蔽圣聪,排斥正直之人,有议论政事者便诬蔑为讥刺朝政,直言进谏者诬为诋毁天子,以此堵天下人之口,掩饰自己罪行。凡此种种,都超过了历史上的巨恶大憝。朝廷有人说司马光为奸,而天下人都说忠;朝廷认为章惇是忠臣,而天下人都称之为奸邪。京城中流传着‘大惇小惇、祸及子孙’的民谣,还有多少人直指章惇为‘惇贼’,这等人如不惩处,如何能平民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