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脖颈处,嗓音低迷,酒气从他鼻子里流出来。我站的那般远,竟然呛得我想流泪。
他说,赵谖,我不走。
真的很没意思哎。我把怀里的方帕往他脸上一丢,带着温度的方帕激得他一激灵。他一抹,把方帕攥在手里,俊秀的美貌蹙成一团,眉心川字。
我望着他受惊的模样,也不知怎么的,心定了许多,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裙摆:“宋观棋,那我走了。”
世事无常,何必强求。
弯月不再皎洁,渐暗,渐隐。银河横跨南北,也黯淡了些许。牵牛织女终相会。
“分道扬镳算了。”我嘀咕道,脚踢着石子坠入湖中,激起涟漪,花灯波动,复又平静。花灯上的诗句荡到我眼前,分外显眼。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竹马拆了吧、砸了吧、碎了吧。我一屁股坐在湖畔,也不嫌石子硌人。左边男女卿卿我我,互说情诗;右边男女旁若无人,举止亲密。我更难受了。
我觉得这种日子我不能给别人添堵,我拔下那个简陋的小银簪子搁在地上,又觉得不妥;扔进水里,又觉得太过;簪在发上,又觉得自己不争气。如此往复,我成功把身边的男男女女都吓跑了。
偌大的湖畔,若把灯火通明的湖面比作银河,我应该也算织女星了吧。
可是对岸没有牵牛星,我也不是织女。
我听见脚踩在石子上窸窸窣窣的声音,好闻的沉香香气抢先一步钻进我的鼻子里。好家伙,我闻得想哭。
他走到我身边,风吹起他的衣角刮过我的脸颊。他也盘腿坐下,与我相隔半尺。过了半晌他开口道:“姑娘,我邀你共赏牵牛织女可好。”
我扁扁嘴,眼眶就要拦不住我的眼泪了,我明明没觉得有多难过啊。
“我才不要做织女呢。”我偷偷抹了眼泪,嘴犟道,“相隔银河,有什么好羡慕的。”
“那你哭什么?”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我才没有。”我剜了他一眼,“我这是困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得看着我,他的眼睛生的很好看,浓黑的瞳仁透彻明亮。他忽然睫毛一垂遮住眼,轻声道:“赵谖,这没什么好丢人的。”
情爱,本来就不是只有你情我愿,这世上爱而不得的人多了去了。
“谢谢你陪我看星星。”我咬着下嘴唇,仰头看着那两颗最明亮的星星,“只不过,我真的不想做织女。”
谢晚也抬头望着星,发带随风而动,垂挂在他的肩头。
“牛郎织女,梁祝化蝶,孔雀东南飞。”我又低头望着河面飘转的各色花灯,“我也做不成话本里的人物。”
“我只是想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不留遗憾。”我还是把那支小银簪子丢进了河里,扑通一声,坠入河流的那一瞬间,迅速淹没在嘈杂的人声里。
我不会再坚持了,即使坚持会有结果。
我的鼻子又酸了,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流进我的嘴巴里,咸咸的。这和不听话被父亲训,流的眼泪味道是一样的。谢晚什么也没说,他只是静静地坐着,替我挡住不时经过的异样目光。
“我也想放花灯。”我哭累了,嗓子也有些哑了。我扁着嘴巴看他,眼睛肿得也有些睁不开。
他舒了口气,眉眼放松了下来:“我带你去买花灯。”
买的是我一开始就看中的那个花灯。
那么好看的花灯,竟然都没有人买。我不禁腹诽大家的审美是多么差劲。
谢晚替我拎着花灯,走在我左侧。我摸着下巴在思考要写什么愿望,才不浪费这么好看的花灯。我走了一路,想了一路,也没想出来写什么愿望。
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我咬着毛笔说了这句话,我还望见他胸口露出的一角金花笺,目光一顿。
“我说过了,你愿如我愿,不必介怀。”他把金花笺重新往里塞了塞,把花灯递给我,“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我终究还是没在花灯上写愿望。
今年的乞巧,是告别。
既是告别,那不惜得写愿望。
街上人渐渐少了,我老远就看见春秧和秋南向我跑来。
我侧身对着谢晚笑道:“这是你把帖子给我的最后机会了。”
我把手摊开在他面前,像一个伸手要糖的孩子。
一张叠的整齐的金花笺搁在我的掌心。
“下次见你的时候,我会把欠你的络子一同补上的。”我把笺纸握在掌心,转身就往秋南的方向跑去,“不必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