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二十九，是我十六岁生辰。
哥哥从北境寄来一封信，还有一幅画。信上说是他攻破齐国第三座城——吴城，城里的行宫所得。画上是秋日黄昏的北境风光，想着我会喜欢，便先求了陛下寄给我当生辰礼。
我姐姐赵谧也同他一并寄来了一块粉色绣帕，帕上绣了一只性别分不出公母、模样看不出猫狗的图案。她的绣工和我果真是师出同门，我摸着那块帕子，估摸绣的是我的生肖，一只兔子。想到这里，我竟觉得我的绣工还算凑活。
当然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我父亲，他竟然以自己没有月俸为理由，把皇后娘娘送的粉晶镂空玉佩夺了去，我十分怀疑他是拿走讨我娘欢心去了。
外公的身体好多了，药也从一日三服减少了到一日一服。我时常去东市的蜜饯铺子买各式各样的蜜饯果子给他吃，他说吃蜜饯都要吃出虫牙了。他不知道从哪里淘来一块雕着嫦娥奔月的端砚，当然差点也被我爹薅走。
我等了好久，也没等到谢晚送我的生辰礼。甚至连张帖子也没见到。
我和春秧撑着脑袋，望着秋南忙里忙外的收拾。秋南忙得不可开交，对着无所事事的我俩接二连三地叹气，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我们帮忙。很不幸，并没有什么用。
“这玉如意？”秋南手里捧着一个盒子，朝我眨眨眼睛，“小姐，是翁贵妃送的。”
……
没等我做出反应，春秧已经把手里的瓜子往桌上一扔，跳到秋南跟前。她伸手想去摸，被秋南给拦住了。
是对黑檀嵌玉荷花鸳鸯如意坠子。
“为什么啊？”连春秧都察觉出不对劲，她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声音发怯。
“收也不是，收也不是。”秋南也为难地看着我，手里捧着也不知该往哪里放，“这该如何是好？”
我面色一沉，秋南将玉如意递给我，春秧附和道先收起来，万一以后还能卖钱。
……
财迷！
晌午时分，我等到了谢晚的帖子。
这人好些奇怪，他竟然真的约我去如意楼。
我把帖子一扔，赌气不想去。春秧竟然拽着我的袖子就往外拖，说是皇长子的车驾已在门前候着，让人家等着不合规矩。
……
我看明明是你舍不得那个小侍卫在门外吹冷风。
“你们主子当真要带我去如意楼？”我被春秧拖着，却不忘与那个小侍卫说句话。春秧生怕我再说多说一句话，急忙把我往马车里推，嘴里还念叨：“小姐，风大，小心受凉！”
……
我被她推挤上马车，我不死心地掀开帘子，对那个小侍卫喊了声：“一会儿你和春秧去买……”
“小姐，我不吃！”春秧立马高声喊道。我瞅见她脸上飘起了少见的两团红晕。
“糖炒栗子。”我也不去管她怎么说，“你陪她就行了。”
那个小侍卫低了头，我只看见他头轻微点了两下。
“对了，银子叫你主子出。”我把帘子一拉，春秧立马扑上来，带着克制的笑容，双眼放光：“小姐，我能把南市搬空！”
……
南市正热闹，春秧着急忙慌就叫停了马车，拖着那个侍卫就往人最多的地方钻。
今日的如意楼异常热闹。
我远远就听见里面嘈杂的人声，以及乐器交杂，分辨不清。
“听闻今日是赵小姐十六岁生辰，却不曾想能在如意楼遇见你。”
我抬头就看见李采薇迎面而来，淡紫色衫裙是当下最时兴的样式。
“李小姐，也来听曲儿的吗？”我不接她话茬，只想着离这人远一些得好。
她却想着来拉我的手，我实在是没料到，就被她拉着进了门。
“我没那么好的兴致，却拗不过兄长。”她嘴角总是带着一抹笑，“那赵小姐是来听曲儿的吗？”
“前些日子发生的那件事，赵小姐可清楚？”她余光看了我一眼，又收回去，“就是这新花魁闹得。如今这花魁没事了，那刘家公子却……”
“可真是造化弄人。”我心知她是在试探我，却还是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她似乎没料到我是这般反应，只得干笑两声。我紧接道：“这世道总不能事事皆分高低贵贱。”
“那赵小姐如何看待，你父亲一经停职，你就被踢出京中贵女之列？”李采薇松开我的手，微微甩了甩。
“与我何干。”我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拉开我与她的距离。
“也是，皇长子正妻的名头，你已然占了去。”她嘴角挂着的笑意没有垂下，反而更恣意了几分。
“这种无谓的名头，也不是谁都想要。”清冽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我抬眼就对上男子如墨的眼眸。
谢昭。
“表妹，你该道歉。”他话是同李采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