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嗯。”
灶房后头，猪圈里瘦骨嶙峋的大黑猪，闻着二米饭的香味直吧嗒嘴。
它似乎听懂了王大娘的话，兴奋地甩着细细的小尾巴来打配合。
“噜噜噜……”
大黑猪是王大娘的宝贝。她一年到头就指望能养大它，杀了过个好年。
陈梅花和陈小光也盼能有香喷喷的猪肉吃。每天一放学，兄妹俩就分头去割猪草，发愤喂猪。
奈何闹饥荒后，陈家村坡上坡下，田头沟陇，大多数能吃的野草都进了人的肚子，留给猪吃的实在有限。
无论兄妹俩如何努力，黑猪也只能吃个半饱，长不了膘，养到现在才七十多斤。
王大娘几口扒完菜糊，回屋抱出一大堆摞着补丁的脏衣服，从灶台下掏了几把灰色的草木灰，照例准备去村西头的井边洗衣服。
边走边翻看手里的衣服，嘴里又开始唠叨陈梅花：
“梅花，看看你们这衣领，弄得焦黄洗不掉，你们上学就不能少出点汗吗？”
“娘，那是小光的衣服，为什么所有事都要责怪俺？”
陈梅花再也忍不住了，埋下头，几滴泪花落在碗里苦几几的野菜糊糊上。
王大娘瞅着女儿委屈巴巴的样子，又瞧见她碗里冷冰冰的野菜糊几乎没动，心中蓦然火起。
随手从篱笆上拔了根半人长的竹条，劈头盖脸抽向陈梅花：：
“小光的咋啦，俺说不得你？俺跟你吃的一样，俺不委屈你委屈？想饿死是不是，饿死好！饿死下辈子投胎，别生成个女娃！”
竹条第一下抽在陈梅花脸上，一条紫色的淤青瞬间肿起来。余下的竹条抽在梅花身上，啪啪响。
陈梅花不求饶，只抱着土碗和膝盖，埋下头，身子縮成小小一团。
她像只被人丢弃的无助小猫，一声不响流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