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村的社员们纷纷举起手上的工具嚷嚷：
“不许扩沟！”
“不许截流！”
“大家别乱，听俺说。”
唐家村人群后面走出来一个瘦弱的老人，咳嗽几声说：“虽然不同姓，但俺们和陈家村人都是乡里乡亲。陈队长，这年头饥荒严重，给唐家村留点水行不行？俺村的人家也要活命啊。”
陈家村村民不吃这套，纷纷举起手里的工具叫嚷：
“俺村的沟，想扩就扩，凭啥不扩？”
“水从俺村过，凭啥要给你们留？”
“有本事搬俺村上游去啊，嚎什么丧！”
刚刚停止叫嚷的唐家村村民们又举起镐耙，“不让俺村活，谁也不要活！”
群情激愤，谁也不让步。
陈卫国为难了。
口头逞强归口头逞强，要真动手，不管唐家村还是陈家村，伤了哪一个社员都不行。
他是队长，铁定要负最大的责任！
但作为队长，冬灌的任务不能不完成！
咋办呢？
思索一阵，陈卫国对弟弟陈卫山招了招手。
陈卫山走过来，他便低声道：“快去大队部，就说陈家村和唐家村打起来了，让大队长过来调解一下。”
话音刚落，就见陈大兵跳下水渠，抡起锄头，不管不顾开挖疏渠。
有他带头，陈家村的两三个毛头小伙子也跟着跳了下去。
唐家村村民一见，几个年轻人立刻也跳下水渠。
六七个年轻村民在沟底对峙。
“快去，跑着去！”
陈卫国推了弟弟一把，也走向水渠。
唐学会同他一样，不愿意双方村民动手，站在水渠堤坝上紧张关注。
陈大庆在红旗渠十米开外，下巴懒洋洋的支棱在锄头把上，两眼微眯，远远观望。
作为第三生产队社员，疏沟通渠的活路他应该干。但两个村子群殴的事儿，恕他这条咸鱼不便参与。
“滚开，这是俺陈家村的地盘。”
陈大兵攥紧锄把凶狠地盯着对面的年轻村民，大吼。
唐家村村民一点不怯，举着镐耙半步不退。
“你们扩渠，俺村就没水。今天说啥也不能让你们这么干！”
陈大兵：“俺村的地盘你们敢搞事，信不信俺挖断你们的骨头。”
陈大民胆子小，没有跟他哥一起下渠，在渠堤上替他哥加油造势：“俺哥说得对！俺陈家村的人最爱挖骨头！就问你们怕不怕？怕不怕！”
陈卫国一脚踢在他屁股上：“狗日的陈大民，你不劝你哥，还煽风点火？”
唐家村民一起叫喊：“你来啊！来啊！！挖断俺们的骨头，你们也别想扩渠！”
陈大兵同渠底几个陈家村小伙举起锄头吓唬：“你们试试看，看俺们敢不敢？”
唐家村民便用镐耙抵过来，“哐”的一声两拨人的农具碰上，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唐学会急得跺脚：“大家讲道理，别冲动，别动手伤人。”
就在这关键时刻，刚才说话的老人突然跳下水渠。
推开拿镐耙的几个唐家村民，自己站在中间把两拨人分开。
唐学会松下一口气，想：还是狗根爷爷年纪大有见识，把危机化解于无形。
陈卫国提起的心也落下了一点。
正想过去收拾残局。
不料狗根爷爷裹裹老棉袄，快速仰面倒下，躺倒在陈大兵的锄头之下。
眼睛盯着陈大兵说：
“不让俺村活，你干脆砸死俺好了！”
大家都没想到老人来这一招。
一时间，渠上渠下的唐家村民和陈家村民都愣了。
唐学会跺脚大叫：“狗根爷爷，你在干什么，快起来！”
偏那陈大兵是个愣头青，年轻气盛，从头到脚都是孽气。
他手里提着锄头，眼睛瞪的像铜铃：
“老不死的，想躺棺材板板啊！信不信俺成全你？”
狗根爷爷皮老嘴硬：“来啊，就算砸死俺，也不能让你们陈家村独自霸占小陈河水！”
陈大兵又举起锄头吓唬他：“快滚开，不然俺真砸了！”
老人在唐家村辈分高，他躺在沟底，唐家村村民们都急了。
高壮大汉跳下水渠，从背后猛推一把陈大兵，骂他：“有娘生没娘养的狗东西，你家没有父母爷奶？爷爷辈老人也下得去手？”
渠底一个愤怒的唐家村民一脚飞起，正好踢在陈大兵小臂上。
手臂一痛，他手里的锄头险些飞出去。
陈卫树家在陈家村颇受尊重，陈大兵兄弟多，个个高大健壮。他又是家里老大，村里从来没人敢找他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