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更年期妇女的疯狂，陈大庆只觉冷雨夜狂风啸，手足无措。
看了半天，才提高声音喊：“娘，俺的亲娘啊。快别骂了，洋脸盆你儿子送人了！”
二婶娘一听，“啥，陈大庆，你娃把你娘的宝贝脸盆送人了？”
“呃，是俺。”
“哈哈哈，原来表婶娘骂的断子绝孙的业障是陈大庆！龟孙啊，哈哈哈……”
陈土埂一听，笑得肚子疼。
上回他老娘二婶娘骂自己生孩子没屁眼儿，让陈大庆一家看足了笑话。
风水轮流转，这还没过几天呢。
轮到王大娘骂自己儿子是业障，龟孙了！
哈哈哈。
又看见陈大庆的头发缺缺桠桠，参差不齐，整齐的刺猬毛变成杂草毛，特别滑稽。
他笑得几乎站立不稳，棉袄从肩膀上滑落下来也捡不起来。
跌跌撞撞就倒回房里，跟趴在炕上等八卦消息的唐学寨报喜。
“媳妇儿，喜报，大喜报，俺那肾亏同学也挨他娘骂了……”
唐学寨枕着两只雪白胳膊，懒懒问：“骂啥了？”
“天道好轮回，她骂陈大庆业障，龟孙，断子绝孙！比俺娘骂俺恶臭一万倍！”
“哈哈哈，哈哈哈好！太解气了！”
唐学寨果然大喜，格格笑得瘫倒在陈土埂腿上。
“俺儿子就算没屁眼，那也还是个人。陈大庆断子绝孙，连后人都没有了。”
“王大娘厉害，哈哈哈……”
两口子欢天喜地。
陈土埂见怀里媳妇儿笑面如花，身子柔柔软软，手开始不老实了。
悄悄声说：“媳妇儿，今天是个好日子，让俺暖暖吧。给你看看，兄弟这几天都憋坏了。”
唐学寨呸了他一声：“下流胚子，上炕没有一天不想，憋坏也应该！”
口里虽然骂着，面上却依然笑着，身子柔顺着。
土埂儿心痒难耐，一把把她翻过个，就不管不顾了。
唐学寨扭他胳膊一把，“小心点，别弄伤俺儿子。”
——
大庆家院外的村道上。
陈大庆低着头，等待王二芬的暴风骤雨。
他以为他娘会像对待梅花小光一样，拔一根厚实的篱笆竹条抽他一顿。
没想到王二芬手没动，嘴里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
“啊……你这个败家娃子！”
眼睛瞪着陈大庆，血红血红的，双手叉在腰上怔忡起来，像个泥塑木胎。
这叫声比家里死了人还凄惨……
让陈大庆后背直起鸡皮疙瘩。
王二芬心头百般滋味。
愤恨，恼怒，憋闷，委屈，羞恼……
洋脸盆是陈卫桩买给她的。
买完一个月后，陈卫桩就生了急病，乡村缺医少药没能抢救过来。
这是他留给自己最后一样值钱的东西。
自己的大儿子什么不好换，偏要用他爹留的念想换？！
呆愣半天，王二芬思绪又回到大儿子身上。
敢情刚才这业障杂种龟孙，骂的都是自家的大儿。
那自己和死去的娃他爹成什么啦？
杂种的爹娘？不还是杂种……
断子绝孙，绝的是自己家的后……
反应过来，王二芬连忙双手合十，朝地上吐唾沫。
“呸呸呸，不能断子绝孙，不作数！”
“呸呸呸，陈家祖宗在上，俺刚才都是胡说，不作数！”
“呸呸呸，大庆拿自家的东西不算偷，刚才俺骂的是偷东西的贼娃子，不是他！”
呸完了，才埋怨儿子，“大庆你咋不早告诉俺？你送啥人了？”
“先跟俺回屋。”
陈大庆拉着王二芬的胳膊回到屋里，告诉她：
“娘，前些日子上工前，俺用洋脸盆跟卫树叔换了一样东西，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王二芬想不通。
“陈卫树家有钱有粮，半月就能攒两百多个鸡蛋，月月有肉吃。换个新洋脸盆不是事，咋会瞧得上俺家的旧脸盆……”
她心里头难受得，只剩进气没有出气。
陈大庆看出她的埋怨，坦白交代：
“你别生气，主要俺家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不然俺不会动你脸盆。不过娘你放心，等过一阵子，俺一定替你买一个新崭崭的洋脸盆。”
王二芬喃喃自语：“俺不想要新的。”
陈大庆深吸一口气，承诺说：“行，俺答应你，一定替你把旧脸盆换回来。好不？”
“行了，你们去洗洗吧。俺先去铺炕。”
王二芬没精打采，也不问问大庆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