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背着彩月。”
梁霁禾点点头，十分自然地走到床边，背对着彩月蹲下来。
彩月惶恐地摇摇头，费力地把自己的身体挪下床：“小姐，大少爷，不用不用，贱婢之躯，怎么敢让大少爷背我。这于理不合！”
说着，她扶着墙，单腿蹦蹦跳跳地往船仓外走去。
梁镜黎迅速起身，挡在她身前，“你不让大少爷背，那就只好我来背喽。”
彩月又是连连摇头：“不行的小姐，你刚刚受了伤，还经历了那样的浩劫，哪有力气背我……”
梁镜黎还想说些什么，梁霁禾拦住了她，摇了摇头。梁镜黎读懂了他的眼神，是让自己作罢。
梁镜黎跟在彩月身后慢慢走着，路过一个背着货物的工人，她觉得有些事情不可听信一面之词，还是找人确认一下比较好，她斟酌再三开口道：“诶，这位大哥，你可知这漕帮是何许人的？”
那人原本被挡住了去路，有些不耐烦，抬头见是个漂亮的姑娘，神色缓和了许多：“这漕帮都是听卫公子的啊。你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问问他。”
梁霁禾此时抬帘，从船舱里走出来，那大哥见了梁霁禾，露出惊讶之色，眼神在梁镜黎和她哥哥之间来回跳转几次，“原来，姑娘认识梁公子啊。那梁公子就能帮你。我还有货要搬，先走了。”
“等等，”梁镜黎拦住了他：“你说漕帮是听卫公子的，那卫公子是听谁的？”
那人眉头一皱，额头上的汗珠滑落：“这个……没听说，哦，据说是有个人，很厉害，这些船都是他给置办的，运货路线也是他规划的，比原本的苏州货运快了近一倍，这才把全苏州的生意都招揽过来。不过，我没见过，他应该不常来漕帮，就算他来了，我们也认不出。”
梁镜黎点点头，侧过身子，给那人让路。
那人笑着点点头，背着货物过去了。
看来，卫平生没有骗她，叶祈年确实十分低调，鲜有人知。
他救了自己一次，梁镜黎觉得自己有必要也替他保守秘密。这么想着，她紧了紧藏着金坠子的里兜。
梁霁禾扶住木梯：“阿妹，上船吧。”
——
皇宫中。
叶厌一步一顿，穿着一身朴素的白衣，衣角带着灰尘和泥点子，唇色苍白，整个人病殃殃的，像个男版的病西施，似乎风一吹就倒。
“儿臣参见父皇。”
叶厌行至大殿中央，跪地磕头。
皇帝端坐于顶，俯视着他：“大胆，面圣竟穿如此简破！”
叶厌不急不徐道：“父皇，儿臣并非有意，只是御前公公传来圣旨，儿臣想念父皇久矣，归心似箭。实在等不及换皇子袍再来，儿臣久居苏州，早已习惯着百姓便衣，一路上又逢苏州大雨，不想因避雨耽搁与父皇相见，这才弄脏了衣角。污了父皇尊眼，请父皇责罚。”
叶厌头扣于地，不知皇帝神色，可他知道皇帝一定在打量他，皇帝不说话，他也不急。
“你说途经大雨，可你肩膀处都是干的。你可知欺君是何大罪！”
皇帝突然发怒，语气威严，大殿之中如雷轰然。
一个打开的折子被皇帝扔到叶厌跟前。
叶厌并不急于去看那折子，还是低着头，保持跪姿：“父皇，儿臣冤枉，苏州下雨，可出了苏州，到京城遥远，这一路的风，足够将肩头的雨吹干了。”
大殿中静悄悄，如果落一个松针，都能听见声音。
皇帝终于开口：“看看你眼前的折子吧。你人还未入京，就有人弹劾你不敬先祖，蔑视皇威，竟说出召你回宫正中你的下怀，你有意谋反篡位之意！”
叶厌这才捡起那折子，双手捧着，不读不知，其上文字竟触目惊心——
“臣斗胆向皇上谏言：闻皇上欲召三皇子入宫，臣听闻后夜不能寐，三皇子谋反之心早起，皇上此时召他入宫，反而是引狼入室。三皇子于苏州久居，苏州早已成了三皇子的天下。苏州水运一直造福一方，可三皇子一到，就无故破产消亡，可见三皇子狼子野心，在苏州排除异己，安插自己的人手控制水运系统。而苏州富庶，乃中原经济繁荣之地，有许多富家商贾，商贾最通消息，为了利益不惜与敌国往来，难保三皇子没有通敌的嫌疑……”
后面都是些没有实际证据的莫须有之事，这样的罪行洋洋洒洒写了大三页。最后竟无署名。
叶厌眉头一皱，咳嗽了起来，他压低声音，努力克制，却还是咳了好一会儿才停。
“儿臣殿前失宜，请父皇恕罪。”
皇帝也皱起眉头，脸色十分难看，“对于这个折子，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个折子，儿臣斗胆问，是谁呈给父皇的。此人身为言官，却颠倒是非黑白，污蔑清白之人。”
“哦？朕以为，你会说此人妄议皇子，罪大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