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镜黎在甬道里随行了很久,终于到了一处光明之地,抬头看去,圆圆的出口无比明亮,出口下面是一段石梯,可以攀爬,出口很小,只有女子身量才能通行。
“就是这里了,这是从前江贵嫔居所的一处废井,那个宫殿无人居住,梁姑娘可以放心。”
约婳摘下自己耳朵上的玉坠,递给梁镜黎:“江贵嫔门口看守的侍卫是自己人,你把这个耳坠拿去,他们看了自会放你离开。切记不要露出你的金坠子。”
临走时。约婳拉住梁镜黎的手:“姑娘,今日之事与大计有关,还望姑娘不要泄密。”
梁镜黎一愣,她这是把自己当成为叶厌办事的自己人了,她虽不知叶厌的大计具体是何,还是缓慢地点了点头,“婳姑娘请放心。”
梁镜黎在约婳的帮助下,费力地钻出废井,映入眼帘的是杂草丛生的后院,后院空无一人,宫殿的牌匾旁挂了蛛网。
梁镜黎劫后余生,心中感慨万分,眼前之景却无比凄凉。
她刚想快步离开,草丛中钻出一只三色猫,看着梁镜黎媚叫一声,挤开宫殿大门,钻了进去。
原来废宫之门并未上锁。
梁镜黎在原地思索片刻,抬步跟了上去。
江贵嫔的宫中出奇的整洁,定是有人定期打扫的缘故。
可……
按照许贵妃与江贵嫔的关系,怎会派人为她打扫死后空无一人的宫殿?
难道是皇帝?
梁镜黎好奇地打量妃子的住所,桌上放着茶盏,窗台上摆着瓷花瓶,柜子里的绢丝衣物都整整齐齐的叠放着。
一切都十分平常,就好像江贵嫔不是薨逝了,只是出门散步,暂时不在屋内罢了。
梳妆台上的一个匣子吸引了梁镜黎的注意,那个匣子不像宫中之物,做工简朴,是纯木的,没有金镶玉等配饰。
梁镜黎看着有些眼熟,似乎在收拾母亲遗物之时,见过这个匣子,可是她不知母亲放在匣子里的是什么。
她心生疑窦,母亲的遗物怎会遗落宫中?
梁镜黎慢慢走出妆台前,将匣子拿起,拨开锁扣,缓缓打开。
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碎了的玉镯,玉镯只有一半,泛着翡翠般的深绿,断处锋利不齐,稍有不慎就会被割伤。
玉镯下面压着的是一沓厚厚的信纸,梁镜黎打开信纸,其中的笔迹呈现在眼前,她不由得瞳孔骤缩。
这么多张信纸,竟都是她母亲所写,其落款也都是她母亲的闺名——白夜悬。
“近日我常常倦怠,不愿绣那些帕子,想和母亲一起回老家乡下骑马,可是圣上不允,我不敢不从,你若是得空,能陪我一起说说话,也很是解乏……白夜悬”
“今日圣上又召母亲入宫了,留我一人在府里,无趣极了……
“我捡了只猫崽,丑的很,倒是很能吃……白夜悬”
“听说皇帝要举办选秀了,母亲说我已经和梁家定亲,不用去参加,我高兴极了,我还没见过那个梁方,不过圣上指婚,大概是很好的……白夜悬”
“翡翡,恭喜你入选了!我就知道,你这么貌美,就是天子也会拜倒在你的裙摆之下。不过,听闻宫中凶险,你定要小心……白夜悬”
“贺喜娘娘,怀了龙胎!定是个健健康康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不重要,只要像翡翡,就一定聪明好看……”
“那个梁方不好,可是皇帝指婚,我就是想和离也不能,如今我没有什么指望了,只希望霁禾能平平安安……白夜悬”
“皇帝最近时常召母亲入宫,也不知道和母亲说了什么,可母亲每次回来脸色都不好,我父亲早年出征殒命,我都快记不得父亲的样子了,后来母亲竟也披挂上了战场,这么多年是母亲当家,她心情不好,我连气都不敢出……”
后面的信说的越来越少,间隔时间越来越长,梁镜黎看着那些信,都能感觉到母亲的少女心气正在慢慢消减。
“翡翡,我又怀孕了,最近身子不好,总是犯懒……”
“翡翡,母亲上交兵权了,上交了也好,母亲就有更多的时间可以休息了,可是我好久没见过母亲了,梁方不许我出府,府里又来了个姨娘……算了,不跟你说这些烦心事了,我跟你说,霁禾如今会识字了,如此早慧,我心里高兴……”
“翡翡,我生了个女儿,白白嫩嫩的,起了名字叫镜黎,你得空来梁府瞅瞅呗,她还没穿过贵嫔娘娘赏的肚兜呢……”
“翡翡,最近身体还好吗?听说你病了,太医怎会查不出病因?”
“翡翡,听闻最近南方时疫,皇帝和皇后都要南巡,许贵妃一向看你不顺眼,你要低调行事,保全自己和孩子……”
“翡翡,为何不回信?”
来信戛然而止,最后一张来信简短,询问江贵嫔为何没有回信。
每一张信纸都被整整齐齐叠放着,保存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