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幽暗的隧道内,一滴滴水流不绝地下落,一人一驴两道身影踏着水流快步行走。
想要建设一个长久的城池,各项工程都是必不可少的。地面上的建筑要得当,地下的设施同样也要齐全。
暗渠,便是一个城市必不可少的设施。
以京城占地面积之广,若无合适暗渠进行排水,一旦发大雨,那半个京城非得被淹不可。
沈羿和毛驴此刻,就是走的暗渠。
京城地下的暗渠因分布之广,通道之复杂而被称为影子里的丰京,若是有熟悉地形者带路,只消往暗渠里一钻,便可走遍大半个京城。
而沈羿虽然不是熟悉地形者,但他早就在京城安排好了一个接应的棋子——铁罗汉。
因为给三法司带回了足够的情报,铁罗汉没有受到太大牵连,虽被降职,但只要人还活着,职司能保住,以铁罗汉的能力,迟早还是能爬到原来的位置的。
有铁罗汉这个帮手在接应,沈羿虽是第一次来京城,但对于京城的大致情况却是门清。
“金身舍利就在崇明坊的大觉寺中,从这里过去的话······大约要走三十里地。”
沈羿心中默默估测距离,头前带路,那熟悉的样子令毛驴颇感吃惊。
不过真正让他惊讶的,还是金身舍利的所在。
“大觉寺?”毛驴砸吧了下嘴,“早知道那里有舍利,本座路过京城时绝对不走空。”
大觉寺是三藏法师从孔雀王朝归来后的落脚之处。这寺院本是建立于京城之外,但因为京城数次扩建,将这寺院也给囊括了进去,正好是这暗渠可以直达的地方。
三藏法师回归中原之后,于大觉寺中翻译经文,前后共呆了二十年之久。唯识宗的道统也是在这段时间里创立的。
后来不知何故,三藏法师突然带着唯识宗的门人在一夜之内尽数迁走,只留一处空寺,这才有大慈恩寺的出现。
“大觉寺因为曾为三藏法师落脚处,是以哪怕唯识宗悉数离开,也未有其他佛门修行者敢占据此地,这时间久了,曾经可说是佛门一大圣地的寺庙,就逐渐成了只有普通僧人居住的场所。”
沈羿身影飘忽,长发如羽般承载着身体,一边穿梭于复杂的暗渠之中,一边随口说道:“别说是你了,便是佛门中人怕是也没几个会想到大觉寺里会有三藏法师的金身舍利。”
要是知道这等佛门大德的金身舍利就在大觉寺,那佛门中人怕不是争先恐后地前来“瞻仰”。
真要是这么多年“瞻仰”下来,沈羿估计轮到自己的时候就只剩下一个牌位给自己参拜了。
“也是。”毛驴咧嘴一笑。
一人一驴在七弯八拐的暗渠中行走,其间倒也没遇到其余人。铁罗汉正带着三法司的人在另一边兜圈子,京城各方势力也都在盯着陈天元,倒也没多少人会去想着找天下无敌这小辈。
况且这暗渠遍布京城地下,便是有他人在内中,也是难以真个碰上的。
三十里的距离对于二者来说并不算远,哪怕是暗渠复杂,也不过花了沈羿片刻的功夫。
等到他和毛驴从偏僻的暗渠口出来时,红墙环绕内的巍然寺楼,高耸入云的佛塔,还有参天古柏,便映入一人一驴的眼帘。
到底曾经是三藏法师居住了二十年的地方,哪怕是没了大慈恩寺的主持,也依然显露出宏伟壮丽,未有丝毫破败之相。
历朝历代的帝王皆有对此寺院进行修缮,本朝虽是崇道,但该有的修缮维持资金还是一点都不会缺的。
眼下还是白日,来往的香客络绎不绝。
三十里地外的剑拔弩张并未影响到此地的繁华,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禁军出现在了皇宫之外。
京城太大了,大到一个消息的传播都需要一天的时间。
沈羿眼眸微微一转,轻轻一握,便以幻术化作一个身着白衫的公子,带着毛驴来到大觉寺山门前,目光遥遥落到那恍如凌空的佛塔上。
——大乘塔。
照陈天元所说,三藏法师的金身舍利就在这座石塔上。
大觉寺内皆是寻常僧人,就算有人略通武艺,也拦不住沈羿的脚步,要是不出意外的话,他当能轻取舍利。
一人一驴顺着人流径直过了山门,守在山门旁的知客僧对于毛驴进寺全当看不见。
不只是僧人,连来往的香客都像是没见到这长着血眼的毛驴一般,偶有目光扫到,也是直接掠过。
一种诡秘的气息扭曲了他们的五感,让他们对沈羿和毛驴视而不见,且下意识地避开二者。
天王殿、七佛殿、大雄宝殿、藏经楼,大觉寺的结构和灵龙铁刹大致相同,只是在细微之处少了几分复杂和壮丽。
沈羿作为正儿八经的佛门和尚,自然不会认错道路,一路走过主殿群,很快就进入了石塔所在的竹林之中。
近冬的气候似乎并未影响到此地,竹林郁郁葱葱,全然不似在冬季,一股淡渺的气韵在林间游荡,令身边的毛驴打了个喷嚏。
“一股子秃驴味儿。”
毛驴直立起来,用蹄子蹭了蹭鼻子,咧嘴笑道:“小秃驴,看来你今天不太走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