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后门的小巷一片寂静,与酒吧内部的喧嚣相比,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零星的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却照不亮巷子里的混乱和颓败。
瘦弱的尤峻被一只手狠狠推了一下,后退几步靠在墙上,紧接着就是几记响亮的耳光“啪啪”甩在脸上,留下了鲜红的印子,泛起火辣辣的痛。
“你他妈很了不起是吗?我让你逞英雄。”说话的是刚刚那个在俞菲凡酒里下药的男人,他怒不可遏揪起尤峻的衣领,又往他脸上来了一耳光。
这记耳光跟之前的相比下手要重了许多,尤峻顿感天旋地转,鼓膜嗡嗡作响。若不是身体贴着墙,他早就向后倒下了。
见他不作声,男人怒火中烧,又举起了巴掌,“说话,你是不是不想在这里混了?”
尤峻仍是一言不发,只是麻木地闭上眼睛转过头,用不那么疼的左脸静静地等待着男人的巴掌落下。
可还没等到那记耳光,被揪紧的领口就突然一松,只听面前的男人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
他疑惑地睁开眼,看到男人正双手交叠捂着脸,坐在一道被巷口的路灯拉长的阴影里,脸上写着惊恐和迷茫。
“怎么又是你,我又没对你女朋友怎样,你别多管闲事!”
江烁没多说一句话,揪着男人的领子把他打在尤峻脸上的耳光又还给了他,还多送了他两拳。
当然,拳头落下的瞬间,他手上的劲儿收了几分,不然男人的脸起码得肿上小半个月。
“你再敢靠近他就不止吃这几个巴掌了。”
江烁声线冷硬,男人不自觉打了个寒战,转过身逃也似的离开了小巷。
借着昏暗的灯光,俞菲凡小心翼翼地查看尤峻脸上的伤,他嘴角泛起一块青紫色的瘀痕,脸也肿得老高,鼻血已经流到了下颌。
“别碰我。”尤峻推开她的手,转过头小心地用手抹掉鼻血,生怕弄脏了工作服的袖子。
江烁拽着他的胳膊,“跟我走,我车上有药箱。”
尤峻一开始还挣扎了一下,发现根本挣脱不了后,半推半就由着江烁带他走出了巷子,回到了车上。
江烁从后备箱拿出了药箱,用碘伏帮他消毒脸上的伤。尽管他的动作已经尽量轻柔,尤峻还是疼得龇牙咧嘴。
“他打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反抗?”
尤峻垂下眼,语气里不带一丝感情,“反抗的话,他们会打得更凶。”
唯一一次反抗,不仅没打赢,还让他被送进了少管所。在少管所的日子,挨打对他来说更是家常便饭,他甚至摸出了一套规律,知道拳头落在哪里会没那么疼。
俞菲凡从马路对面的奶茶店回来,手里多了一袋冰块。
她把冰块递给尤峻,“敷在脸上,能消肿。”
“你们真是我妈妈的朋友?”尤峻接过冰块,眉宇间的冷漠消融了几分。
江烁没有正面回答,转移了话题,“我们去你家找过你,但听邻居说你很久没回去了。”
尤峻睫毛微微颤动,“回去也是我一个人,没意思。”
“那你住哪儿?”
“酒吧有员工宿舍。”他突然低头看了眼手机,推开了江烁正在帮他擦药的手,“糟了,我得回去上班。”
“刚才闹成那样,老板还会让你回去?”
江烁把他摁回座椅上,他整个人缩成一团,眸子里蒙上一层雾霭。
“对不起啊,都怪我。”俞菲凡有些愧疚。要不是她接过了那杯酒,尤峻也不会故意撞到她,也就不至于又挨打又丢了工作。
“不关你的事,其实我早就不想在这里干了。”
尤峻坐直身子,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江烁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伪装。
“你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吧?”
白天在翻他朋友圈时,江烁就已经发现了他两个月之内辗转了三个酒吧。再结合他今晚的行为,也不难猜到他为什么一直在换工作。
尤峻紧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孩子。从小没有父亲,又接连失去了母亲和姥姥,从此世上就只剩他一个人。
瘦小、内向、没有依靠,这些标签挂在他身上,就注定了他连挨打都只能默默忍受。
他需要这份工作的收入来维持生计,可在谋生和正义面前,他还是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江烁收起药箱,坐回了驾驶座上,“你还没吃饭吧?我带你随便吃点,等会送你回家。”
尤峻没说话,低着头,右手捏紧左手的大拇指,脸上写满局促。
江烁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言,启动车子开到了机床铸锻件厂外。
路边还零零散散摆着几家夜宵摊,江烁随便选了家卖云吞的摊子坐下来,点了一份云吞面和一份肉丸汤。
摊主动作很利索,没多久,冒着腾腾热气的云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