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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会1933(1 / 2)

又是寻常的一日。

晚餐过后老人照例弹起了钢琴,那双枯瘦的手在琴键上翻飞,他坐在那儿,脊背挺得笔直,随着起伏轻轻晃动着身子,一种罕见的蓬勃生命力倏然在这具衰老将死的躯壳中生长。

劳拉用力将手中的飞盘掷向远处,阿诺德像箭一样发射出去,它在空中绷紧了身体,快得像一道闪电,倏忽之间便擒住那只鲜艳的飞盘,四肢优雅落地,它在沉沉的暮色中回头冲劳拉低低吠了一声,像是在控诉她怎么不经自己的同意便触碰它心爱的玩具。

它颠颠地叼着飞盘从院子里跑回来,把飞盘放在钢琴底下,整只狗趴下来,前爪搭在飞盘上,用毛绒绒的身体讨好地蹭了蹭老人的小腿。

劳拉觉得好笑,她把阿诺德在院子里落下的玩具一个个捡了起来,收进一个铁盒里。

阿诺德现在虽然不再像刚见面时对她充满了警惕,但它似乎也没有熟悉到把她当成可以完全信任的对象。

不得不说老人其实是完全把阿诺德当成孩子养了,他甚至为阿诺德专门做了一个相册,里面全是阿诺德从一个嘤嘤嘤怪叫的小奶狗变成威风凛凛大狼狗的照片。

至于老人自己,似乎没有什么相片,只那有放在冰箱上的那一张,被他郑重其事地裱进相框里,放在这个屋子最显眼的地方。

劳拉有些摸不着老人的心思,他似乎颇为珍视这张照片,或许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照片。

但他并没有把它小心翼翼地藏起来,锁进柜子里,在言谈之间当作唏嘘的往事讲给别人听,只在每个垂垂老去的深夜独自一人对着照片孤零零地流泪。

劳拉从冰箱里取出牛奶倒了一杯喝,她盯着这个相框,仔细端详照片里的每个人,试图透过黑白模糊不清的面貌和表情拼凑出一个六十多年前的故事。

正在这时,老人的钢琴声停息了,他的声音从前厅传过来: “劳拉,能否麻烦你给我倒一杯水……哦好孩子,”似乎是阿诺德扑到了他身上: “顺便再给阿诺德拿一盒罐头。”

劳拉端着水走过来递给老人,再把开好的罐头倒进阿诺德的狗盆里,故意盯着它看了几十秒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害羞,总之阿诺德一动不动,等到劳拉一转身它就扑过去大快朵颐。

“啧啧,”劳拉摇摇头, “它什么时候能跟我好好相处?”

“或许是你对它太严厉了,它有些害怕你,”老人笑道, “上周你带它出去再回来,我从没见过阿诺德这么累,往常它总是要吵一吵闹一闹,但次日它睡了一整天。”

怎么说,不想当军犬的德牧不是好德牧,劳拉发誓她只是带着阿诺德体验了一下被训练的感觉。

……

临睡前劳拉照例给老人测量血压,用笔记录下数值,标注时间。

她收好血压仪,替老人掖好被子,把台灯调暗。

老人微笑: “晚安,劳拉。”

“晚安,埃里希。”

劳拉换上舒适的睡衣,在桌子前坐了下来,她在手机上记录下数字, “5月5日,第115天”,温水就着甜蜜糖衣包裹的坚硬颗粒滑入食道。

那本海伦·凯勒的《走出黑暗》已经看完了,换成了她的自传《我的信仰》,劳拉从书页里抽出书签,忽然想起什么,她把整本书倒过来用力甩了甩,但什么都没有。

她自嘲地笑了笑,只是一个梦而已。

她打开抽屉,那本灰蓝色的日记本还是静静躺在里面,古朴的胸针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劳拉日记……”她摩挲着日记本,忽然生出无限好奇,老人不可能不知道这里放着一本日记本,斯人已去,这样私密的东西,不应该好好地收藏起来吗?

但她还是忍住了。

梦见回到1933年的德国,变成和年轻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劳拉,怎么听都像是一个中二故事。

劳拉今年已经三十四岁了,可她不得不承认,她做过很多梦,但从没有像这样离谱的。

即便那些人都是真实存在的,但大概率也活不到今天。

她熄灭了台灯,很快便在黑暗中入睡了。

时针一节节划过,均匀的呼吸声在室内响起,蝙蝠在黑暗中潜行,透过窗棂窥视着沉睡的人类。

猫头鹰瞪大炯炯有神的眼睛,抬起爪子梳理毛发,只在一瞬间,午夜的钟声响起,零点到来,沙漏倒置,时空颠倒。

……

劳拉被指尖灼热的痛感惊醒,她下意识抽回手大叫了一声,就感觉滚烫的液体泼到了衣服上。

“劳拉!”

有人在她耳边惊呼,有人影晃动,有人伸手到她身前的东西扭了一下。

她的肩膀被人碰了一下: “劳拉,你没事吧?”

劳拉转过头,一张白皙微带雀斑的脸庞映入眼帘,女孩留着齐耳的棕色短发。

“额……等等,克里斯蒂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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