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这都看不清脸了,惨不忍睹啊。”
“看这衣着,很年轻吧。真可怜啊,碰上这种事情……”
“都让一让!警察来了!”
“受害者情况怎么样?”
“当场身亡。刚刚接到反馈,这一路段的监控全部失灵,没有拍到任何关于肇事车辆的画面。围观的人这么多,有目击到的吗?肇事车辆大概是什么样的?”
“初步盘查过了。一致说是没注意看,听到一声巨响,再之后就是看到受害者躺在血泊里了。”
……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在工作日的早晨梦醒后发现,距离原先设定的闹钟响起还剩下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昏暗的屋内,只有一缕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艰难地挤进来。程若若猛地坐起,她气息不匀,像是惊惧到了极点,止不住地左顾右盼,直到确定自己的处境十分安全,身体也没有任何残缺破损,才重重松了口气。
支离破碎的躯体,从身体破损组织处不停外溢的血,满地零落的碎玻璃渣,不停在身边走动的人。
梦里的场景太过真实,以至于她久久不能回神。
不是头一回了。
这样的梦魇已经纠缠了她数日。每天如同影片般自顾自地书接上回往下放映,每一帧都无比清晰真实,就像是真的发生,真的存在一般,连带着梦里的痛觉都似乎在梦醒的瞬间被她真切地感受到。
明明没有伤口,细细感受一下也并不疼痛,那种发麻的感觉盘旋在梦里受伤的部位,久久不得消散。
几分钟过去,闹钟冷不丁响起,惊得她又是一抖。关闭闹钟的同时,程若若先是眯起眼睛适应了下手机的蓝光,手指习惯性地打开备忘录,准备趁着现在记下刚刚所经历的梦境。
之前的记录篇幅不短,语句零碎,多数都是些不成句的片段。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用以记录的段落也越来越长,梦的内容也逐渐清晰,连一些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程若若一目十行地浏览自己每天记录下来的梦的内容,心里逐渐有了个荒诞的猜想。这个猜想让她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
这是一个寻常的早秋。温度没能顺利降下来,公交车里还开着不那么冷的空调。冷气混着咸涩搀酸的汗味,紧闭的车窗不仅隔绝外面的热,也将古怪的味道关住了。
背包里鼓鼓囊囊地塞满了不同科目的新书,车上也挤挤攘攘地载满了人。
车厢不算安静,硬要说的话,程若若是觉得很吵。
发动机的声音不容忽视以外,有人三三两两地交谈着些什么,也偶尔会有不小心公放的手机音效。
“程若若?”
被叫到名字的少女生无可恋地握着面前的扶手,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她不动声色地轻叹一声,随后迅速换上和善笑容,朝声源望过去。
她的心情很是糟糕。她的皮肤本就白皙,现在微微用力,手指关节处更是毫无血色。
肩膀很酸,手指很痛,但秉承着她一贯的行事作风和教养,这个时候除了礼貌回应,她别无二选。
“你好。”
叫住她的是个敦厚和气的女同学。她们初中三年都在同一个班,关系说不上多么亲厚,也至少算得上点头之交。
所以她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程若若脸上带着滴水不漏的笑容,脑海里极速闪过许多人名,最终在停留在一个二字人名上。
“好巧啊,今天家里不来接你吗?”女同学显然不知道她笑容之下的心理活动,她问道,“你在几班?”
有意忽略掉前边的问题,程若若自然地回答:“五班。”
同学点点头,越过拥挤人群往她这里靠近了些,随意地开口挑了个话头:“明明秋天了,还是很热啊。”
程若若实在不喜与人闲聊,尤其是不甚相熟的人。她出于礼貌,还是回道:“是呀。不过天气预报说过几天就要降温了,及时添衣。”
她自小便秉承着“多说多错”的原则,不愿透露自己的事情,也不关心他人的事情,更不想在无意间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因此,她在人群中总是那个还算沉默寡言的存在。
“谢谢,你也是。”
她们静了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不多时,程若若都开始小弧度地活动肩膀了,女同学又开口道:“咦,帅哥。”
她对异性实在兴致缺缺,眼下也不好明着表示,于是便顺着她的话问道:“在哪呢?”
“门边。不是前门,后门。你看,就是那个。”
依言看去,入眼的首先是雪白手腕上松松缠了两圈的红绳,目光上移,她这才看清所谓“帅哥”的全貌。
那是个和她们年纪相仿的清瘦少年。个头不算太高,身板看着也有些单薄,一眼过去也并非有多惊艳。不可否认的是,他通身的气质与周围倒有点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