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现代都市格格不入的巨型翼兽振翅滑过天际,夏油杰自空中俯瞰满目疮痍的东京。
在刚刚结束不久的万圣节的夜晚,多场激烈战斗以涉谷为中心爆发;随即被启动的死灭洄游中,又由他亲手释放了成千上万只被解除了束缚的咒灵。这是由他创造的战场,他计划了千年之久的大业正在徐徐展开。
夏油杰伸手拍了拍被他当作坐骑的咒灵,往下一指,翼兽顺从地向他选定的地点降落而去。被他选中的落点大概五六层高,被驯服的咒灵小心地绕开屋顶排布的太阳能板和卫星电视天线,扇着翅膀落在天台上,震起一圈浮尘。
夏油杰顺着翼兽倾斜的翅膀走下来,从容地扬起袖子掸了掸灰,再一抬手,身后的咒灵旋即被吸收进他的掌心。
附近的居民早已撤离,天台上晾着的衣服却还没来得及被收起。他沿着晾衣绳向天台边沿走去,一瞬不瞬地盯着街角的洲际酒店。因为地处东京第一结界和第二结界的中间点,所以这间因东京大撤离而空置的酒店,被咒术高专征用为临时联络处。行政酒廊的窗边坐着一个女人,面前一点忽明忽暗的火光。
他欣慰于自己轻而易举就锁定了目标,脚下却忽然一个踉跄。晾衣绳上被风吹起的浅色床单拂过他的袈裟,而他的右腿僵直在原地动弹不得。
「又开始了」。他脑中泛起一阵嘲讽。「这具身体,这具属于夏油杰的身体……」
他坦然地承认,他只是这具躯体的宿主。因为贪图刻印在其□□之上的咒灵操术,也觊觎这具身体原本主人的独特身份,他趁五条悟不备,将夏油杰的尸体据为己有。近一年来,他游刃有余地以夏油杰的面貌行走在人世间。属于原特级诅咒师的可遇不可求的强大术式,和年轻矫健的□□,为他开展自己的事业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然而,在万圣节当晚,他于涉谷地下五层封印了五条悟之后,这具身体突然开始出现不受他控制的情况。
最开始是这具身体的右手,先是阻拦他抬臂和五条悟打招呼,而后在五条悟的诘问下,竟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再后来,当夏油杰收养的两个愚蠢的女孩冒出来要他兑现承诺时,他嘲笑小姑娘天真到连立下束缚都不会,威胁她们“再不走会被这具身体杀掉”——可实际上,他当时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只能把手笼在袖子里,在她们发现破绽之前,用言语逼迫她们赶紧离开。
他还有必须要用这具身体才能完成的事,在实现之前,他不愿让计划出现任何岔子。为了完全掌控这具□□,他需要彻底摧毁夏油杰躯体里残存的神志。
可那真的是夏油杰的意识吗?当他掀开夏油杰的脑壳,狡黠而巧妙地将自己与夏油杰尚未腐败的神经系统联结在一起时,那些刻印在夏油杰□□里,或鲜明或晦暗的记忆,汹涌地向他涌来。他带着不足为外人道的窥私欲,品味咂摸夏油杰的生平经历,从中挑选值得他加以利用的部分。
□□记忆并不罕见,他在千百年来更换过的不计其数的身体里,多多少少都体会过这一点。但眼下麻烦的是,被挚友的呼唤激活了躯体神志的,夏油杰是第一例。对于这种不可控的情况,他多多少少感觉有些棘手。
这个冒名顶替的策略,到目前为止都很成功,他甚至因此顺利封印了六眼神子。失策的部分在于,与夏油杰称得上关系亲近的人并不多,在涉谷一战之后,除去被封印的五条悟,菜菜子和美美子也恐怕早已殒命。
他再次遍历了夏油杰残存的记忆碎片,在有可能引起夏油杰躯体反应的候选人里,他选定了目前一定存活的一位——被咒术高专层层保护的利他型反转术式持有者,夏油杰在高专的另一名同期——家入硝子。
这本是一个权宜之策,可现在看来,他赌对了。因为他仅仅只是用看猎物的眼神打量并靠近家入硝子,都会让这具身体的腿自己给自己下绊子。
「拙劣又可悲的手段。净会给人惹麻烦……」
他攥起拳狠狠捶打僵直的右腿,直到绷紧的肌肉突然泄了力,才重新挪动双腿,站到天台的边沿。
他又召唤出一只咒灵,指挥其将细长的环节肢体的一端射向洲际酒店的玻璃幕墙。随即,他像坐滑索一般,平稳又迅捷地荡到了对岸,停在行政酒廊的落地窗前。
隔着双层玻璃,他兴致盎然地欣赏女医师疲惫的脸上难以掩饰的惊愕神情。
「死而复生,旧友团聚,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机缘;心怀感激吧,对我赐予你们的恩惠。」
他嘲讽地想着,又坏心眼地调动肌肉记忆,在脸上摆出一个夏油杰的招牌眯眼笑。他知道隔音玻璃那头大概听不到,但还是模仿夏油杰的语气,抬起手招呼道:“哟,硝子。”
赶来的辅助监督和零星几个守卫的术士,紧张地排成半包围队形,踌躇着发动攻击的时刻,扯着嗓子冲着圆心处的高专之宝大喊,叫她快退回来。然而身处风暴眼的家入硝子,脊背僵直,动弹不得,任由燃到烟尾的火星烫了手,才如梦初醒般抖了一下,推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