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交亥时,十几条黑影悄悄摸进了位于镇西的隋家大院,随着火把燃起一队衙役赫然出现在隋永安家宅门前。
出来开门的是一位妇人,隋永生见过,是隋家的佣人。
“隋永安住哪间房?”隋永生公事公办似的低喝。
“在……在……在里间!”佣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吓得嘴都歪了。
随着班头闯进内宅,里面突然传出兵刃撞击和阵阵喝叫之声,待众衙役靠近,一个只胡乱穿了件内衣裤的男人已横卧在地上,手上还握着一把锋利的短刀,不用问,定然是是那隋永安无疑了。
隋永生恨恨道:“竟敢持刀拒捕,给我绑了!”
“班头,人已经死了。”一个衙役道。
“嗯?”隋永生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吩咐道:“搜!”
告状之人说得很清楚,人就被隋永安藏在菜窖里。
当菜窖口打开时,刘全正懊丧地想着心事。
他明白,那种想干啥就干啥谁也管不着的舒服日子到头了,就算不去做那个倒霉的县丞也得回去看家里人的脸色,特别是那只花猫,想想屁股都疼。
要说打扮人还得是小翠,原本还看得过去的刘全此时已被弄得面目全非,散开的发际夹杂着草棍菜叶,间或还有蚂蚁跳蚤之类的活物。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眼泪和鼻涕混着糊住了下巴,连耳朵上都沾满了泥灰。
再看那身被撕扯过的官服,早已状如乞装,上一个口子下一个破洞,合着泥污在火光中微微颤栗。
一句话,触目惊心!
“快……快救下本……本官!”
这是刘全被拽出口中布袜的第一句话。邵洪真不是东西,竟然把袜子塞进他嘴里,这两个时辰都快把他熏死了,想吐都吐不出来。
“您是……”隋永生一愣,赶紧趋前探问。
“本官是广义县县丞刘全。”刘全有气无力道。
竟然是他!隋永生简直难以置信,想不到州县都在探寻的刘全竟被藏在这里!
他真心为自己的果断喝彩,同时也在后怕,若是寻常百姓还则罢了,他可是朝廷命官呀!凭他与隋永安那些扯不清的龌龊事,一旦被牵扯怕是两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县丞刘全找到了,而且是活的,这让于县令格外兴奋,于是一封信函被急急地送往了州府。
可一下吃到像样的饭菜了,刘全狼吞虎咽地扫光了两菜一汤和四个馍馍,终于倒出了嘴:“四五天了,可把小爷……哦……下官饿坏了!”
刘全到底是被劫还是通匪拿不准,但他毕竟是镇西候的公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于县令哪肯慢待。至于怎么查办那是上面的事,他只须关照好别丢了就行,什么年头交人都比得罪人强啊!
“刘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于县令关切地问。
“嗨,别提了!”刘全痛不欲生地叹了口气,接道:“下官原本是接了上命围剿贼寇的,哪想到却被贼人先剿了。那些人也不言语,一个个跟哑巴似的,直接扛了就走,最终就扔到了那个地方,整个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接着他又故作神秘地问:“那是什么地方啊?应该不是小黑山吧?”
“是本县所辖的山口镇,离小黑山尚有半日的里程。”
“哦,那可多谢于大人了,这是救命之恩,小弟没齿不忘!”刘全信誓旦旦道。
“哪里哪里,是刘大人福大命大,本县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不必放在心上!”
都说当官的口是心非,看来此言还真就不虚,那于县令抬头纹都要张开了,心里不知怎么得意呢。
“于大人,听说您也做过一任广义的县丞,可否知晓这小黑山匪寇的来历?”
于县令捻了下胡须,表情为难地说:“这就说不准了,以往都是冯虎子占据山寨,后来听说杀了镇西将军的胡敢也投了过去,不过这只是传言,传言自然是做不得数的。”
于县令一边说一边留意着刘全的面色,他当然知道胡敢与他们刘家的交情。
“胡叔叔?这不可能吧,他不是投了那边吗?”
刘全说着手往北一指,似乎这个话题对他来说并无禁忌,以至于在称呼上都没有些许在意。
“哦哦,道听途说而已。”于县令随口应付着,他知道,这种言论不能再聊下去了,太敏感!
于是转而问道:“如今小黑山已被荡平,刘大人肯定要继续履职的,说不定还会接着升迁呢。”
“借您吉言吧!”刘全心里这个闷呀,拿我当你呢?哪个乌龟王八蛋才愿意做这个。
其实他早就明白了,朝廷这是没安好心呀,纯粹是想借着由头把他们刘家往绝路上赶,肯定没有让他们下不来台这么简单。
……
在广来县衙只停留了一日州衙的回复就到了,令广来县择日将刘县丞护送至西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