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子坊找那老板打听打听便知我所言非虚。因我知道我们这些人都是要卖去大户人家里做奴仆的,这奴仆也分三六九等,价钱自然也是高低不一。小子记得李爷您是向府衙交了二两银子才把小子领走的,若卖出去的价钱低了,李爷您就亏了。只有您将我卖做了大户人家的一等家仆,您才能赚到更多的钱——所以我的意思是,以小子我的这两笔字,完全可以到一户书香门第里做主子们的陪读小厮甚至是一等长随,然而口说无凭,还请李爷您能给我找副纸笔来,我写上几个字给您拿着,这样您有了买主后只要把我这字给对方看上一看,相信价格还能再往上提——在李爷您来说,当然是能把我们这些人卖得等级越高越好,您说是不?而小子我的意图也不瞒您:您将我卖得越贵,我在主子家里的地位就越高,对我来说是好事,而您也能赚取更多的银钱,咱们双方是互惠互利,您看哪?”
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自己争取的事。书香门第,那里面的主子知书达理,应该不会太坏,总比大字不识一个的莽汉俗夫来得好,不至对下人们说打就打说虐就虐,若我足够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个好主子,将我销去奴籍,不管以后我是不是黑户,也总比做人奴隶强得多。最主要的是,如果我能做个伴读书童什么的,那是既清闲又工资高的活儿,再好不过。
我这番细细的分析说理果然见了成效,姓李的沉思了一阵,觉得这个法子对他有利无害,当下点了点头,道:“你小子也算实诚,有一说一。我觉得这主意可行,明儿我就借套纸笔来给你,至于能不能遇到个好主雇也要看你小子的造化了。”
知道他虽然口头上这么说,必定也会尽力给我找个好的书香门第的,否则就不能利用我会写字这一点赚取更多的钱——试问这些从小被卖来卖去的奴隶们有几个会识字写字的呢?
从姓李的房间出来,我不大想回到他指给我的那间充满人肉和脚臭气的卧房去,便在院子当间儿的一把藤椅上坐下,院门口站着两个大汉把守院门,就是防止这些奴隶们私逃的,只要不出这个院门儿,他们也不会管我睡不睡觉。
我就在这藤椅上坐着迷糊了一晚,天还没亮就醒了,打了桶井水简单洗漱了一把,不多时其它人也纷纷从屋里出来,在院子里活动筋骨。早饭是没米的粥和长了白毛的咸菜,我只把粥喝了,吃了一个石头……嗯,硬如石头的馒头。
姓李的果然借来了纸笔,虽然都是劣制品,不过也能凑合着一用。认认真真地写了一篇《桃花源记》,吹干墨汁交给了他。姓李的和他老婆——就是负责买卖女奴的人牙子双双出门找生意去了,我就仍在院子里那把藤椅上晒着太阳坐等,还没过去一个时辰呢,那姓李的就匆匆跑了回来,我连忙跳起身望住他,等他告诉我好消息。
“那个……”他喘了一阵,忽然咧嘴一笑,挠着头道:“你再给我写一篇字罢。”
“怎么?”我纳闷儿。
“我因怕折了你那字,便用手拿着,谁想路上被个秀才看见了,硬是花钱买了去……你再写个给我呗!”姓李的涎笑着道。
……真、真特么的无语了。
只好重新又写了一篇交给他,这一次直等到下午两三点钟的光景才见他回来,一进门便向我招手道:“快着,拿上你的行李,跟我走罢!”
我的行李只有背囊里的几套衣服,背囊也一直挎在身上,因此站起身就能跟着走。出了院门,我边走边问:“李爷可是给小子找着买主了么?”
姓李的走得很快,点头道:“你小子这回走运了——银杏街海棠巷的许老员外知道罢?那原是朝廷的工师,朝廷在咱们江南设了一个营建署,专门负责皇上万岁爷在江南的行宫别苑的设计督造。许老爷子一辈子的时光都搭在这营建署里头了,连个妻室都不曾娶。朝廷感念他在任以来尽心尽责,且还为国家培养出了一大批能工巧匠,到他告老还乡之时特意在他原籍处——就是咱们这儿,赏了他一座大宅子并十几处庄子,这许老爷子虽然无妻无子,每年只收那庄上的租子钱也足够他养老了——所以说你小子走运嘛!合府就他一个主子,又是个上了年岁的,断不会过于苛责你。”
这个……虽然没有达到我所期望的想找个书香门第的要求,不过对方是个老头子的话也许情形不会太差。工师……好像就是工官的头头吧?工官是为朝廷干活的手工业者,涉及建筑、制造、冶炼、纺织等等等等诸多方面,许老爷子如果是位工师的话,那就相当于现代世界的建筑师、设计师之类的地位,应是位大匠来的,素质该不会太低。
于是也不多说,只管跟了姓李的一起往那银杏街海棠巷行去。到了地方,同许老爷子的管家交割清楚,姓李的收了银钱,把我的奴籍证明以及卖身契交给了管家后便扬长而去。
望望眼前这片陌生幽深的府院,深深提了口气:好吧!不管身在何处,一要随遇而安,二要不失信念,三要尽力争取,美满人生不是等来的,而我,也绝不会向命运低头。
管家是个半大老头儿,姓许名福,带我至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