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隐约猜到了她要说的主意,心内一叹,道:“伯母,我知道,女子若嫁了人便可拥有夫家的户籍,也知道伯母若去同楚大人说,楚大人也很有可能销去我的奴籍。只是——晚辈尚不知自己双亲是否还健在,是否还在焦急地等着晚辈回家,甚至——晚辈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已有婚约在身,如此就在外面自作主张地与人成婚,一不孝,二不义,三不贞,将来若恢复了记忆与家人团聚,却教我情何以堪呢?伯母,晚辈说的可有道理?”
庄夫人语塞,半晌只得点头,道:“你是个好孩子,百善孝为先,不经父母同意便擅自在外成婚,这一点确不可取。只是总不能让你继续这么委屈着当个下人,不如伯母去同楚大人说说,让他先免了你的奴籍可好?”
“夫人要怎么说呢?”我问,“说晚辈其实是女儿身?晚辈是楚大人的长随,若说破了身份,楚大人除了将我收房外还能怎么样呢?”
庄夫人知道长随的工作内容,那是贴身伺候主子的人,什么活儿没干过?虽然庄秋水同我之间有过那样的……关系,但是楚龙吟并不知道啊,所以他会做的只能是将我收房,或者是继续让我当奴婢——奴婢的话清白就无所谓了,命都是主子的,何况身体?
这么一来庄夫人想让庄秋水娶我的计划就会落空——她总不能告诉楚龙吟说庄秋水曾经看过我的身体吧?!那样的话我就只有一死以全清白了——一女不侍二夫,我现在的情况在古人眼里同那也差不多了。
且就算我能以奴婢的身份被楚龙吟“赏”给庄秋水做老婆,可这就违背了我的意愿——我要销去奴籍,庄夫人知道这是我最想要的,她当然没有权利替我做出决定。
所以眼下的情况就成了这样:一,如果庄夫人告诉楚龙吟我是女儿身,请他销去我的奴籍,那么我就必须嫁给楚龙吟以全清白,这样一来就不能嫁给庄秋水,且也有违我自己的意愿;或者告诉楚龙吟说我曾被庄秋水看过了身体,那么我就只能自裁,依然嫁不了庄秋水——庄夫人肯定不会这么做。
二,如果庄夫人告诉楚龙吟我是女儿身,在保留我的奴籍的情况下,请求楚龙吟把我赏给庄秋水——这么做是可以的,奴婢无所谓清白,只要男方不介意,哪怕娶个非完璧之身的奴婢也没人说你,只不过我方才也说过了:在没有我“双亲”的同意下就在外面私自成婚,这是不孝,何况我还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婚约在身——当然,我对庄夫人说的这些无非是缓兵之计,我是现代人,不可能看了男人的身体就必须得嫁给他,我只是不想被庄夫人缠着让我嫁给庄秋水,我只想悄悄地想法子销去自己的奴籍,然后远走高飞,过自己的生活。
于是对于庄夫人来说,现在的形势就成了既不能揭破我女儿身的身份,也不能去请求楚龙吟销去我的奴籍——把我当成男人去求?总得有个理由吧,我在楚龙吟那里身份疑点正多,他才不肯轻易销我奴籍呢。
庄夫人思来想去没个主意,只得问道:“那姑娘你这个样子下去也是不成啊,万一总也无法想起前事,岂不是要在楚大人身旁做一辈子的长随么?”
我笑了笑,轻声地道:“晚辈正在想法子攒钱赎身,只要攒够钱,就不必费尽脑筋地想借口去求楚大人为我销籍,也不必揭穿我的身份,这是完全正当的方式。”
把这件事告诉庄夫人是为了给她些希望,免得她再一天到晚地乱想些主意帮我,这些主意的最终目的除了让我嫁给庄秋水外绝无其它结果。
庄夫人皱起了眉,道:“据我所知,奴仆的赎身钱可是不菲的一笔呢,纵是伯母的全部家当放进去只怕也是不够,姑娘你每月的工钱想来不会很多,这得攒到什么时候儿才是个头呢?”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我微笑,“我不会放弃的,伯母相信我就是了。”
庄夫人眼中既是赞赏又是无奈,只得叹了一叹,道:“也罢,只是苦了你了。伯母无权干涉你的决定,能做的只有尽力帮你、不妨碍你——但有句话也请姑娘你记得:秋水失礼在先,无论如何我也会让他等着姑娘销去奴籍的那一天的。到时姑娘若愿嫁他自是皆大欢喜,若不愿嫁他,我母子也绝不强求,到时我自让他自裁以全姑娘清白就是了。这一点绝不改变!”
知道拗不过她,我也只好不再多言。庄夫人见事情已定,倒也安下心来,亲亲热热地拉着我的手问东问西嘘寒问暖了一阵,眼见时候不早,恐前堂要结案子了,这才依依不舍地去了。
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利用庄夫人向楚龙吟求情销去我的奴籍——古人所谓的“清白”神马的对我这个现代人来说根本就是浮云,只是这么一来我就欠了庄夫人一个大大的人情——钱债好还人情难偿啊,到时候我一甩手夹着尾巴溜了,这让庄夫人得有多伤心多气愤呢?!
被人利用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很多人都知道,那比被捅一刀还要令人难以忍受,所以我宁可多在那楚大流氓的身边捱上三五年,也不愿去捅真心对我好的人刀子。所以……唉,这一章揭过罢。
下午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