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沭把自己卖进了书香传世的霍家,做了霍家嫡长女霍芸熙的贴身侍女七载余。
霍芸熙是霍家唯一的嫡生女,如今是二八待嫁年华,生得花容月貌。且自幼爱文墨,才华横溢,是京都出了名的才女。
对于霍芸熙的婚事,尺沭比她亲爹亲娘都上心。
倒不是因为尺沭忠心不二,而是……
尺沭潜伏在霍芸熙身边,仅仅是为了要斩断她的命定情缘,天界炀栎仙君的转世。
尺沭非人,她本体是一棵树,一棵活了上万年的古树,盘古开天辟地时就已存在了。
但她也不是妖,更不是神仙精怪。
她是超脱五行,独立于三界之外的存在。
一次意外,在她沉睡时,没个防备,被地府的鬼差错勾了魂。
“阎君,生死簿没她名,仙劫笔录也没她册子,忘川血河里也没她相关记载,非人非仙非鬼,三界不属,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鬼差办坏了事,阎王自然得查,可判官查秃了脑袋,也没查出尺沭的来历。
阎王悄声问判官:“动过手吗?”
判官贴耳密语:“是个通情达理的。”
阎王了悟,好说话,那就好糊弄。
“你修行不易,且来历不明,也确实因鬼差办事不利,令你阳寿未尽便生魂离体。吾等有心让你回魂,可你在地界这一来一往,早令天道察觉你乃三界外不容于世的异类,此刻让你回去,怕是会被天罚劈个魂飞魄散。”
尺沭静听阎王稳座高堂拿腔拿调。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眼下正好有个两全之策,不仅能让你拥有一副自由行走世间的躯壳,还能结得一段善缘。”
尺沭凝目:“躯壳?”
这二字正好掐中她心底诉求。她虽活了不少年月,可到底是棵长于土生了根的树,本体动弹不得,而魂魄离体,游荡于世确也诸多困囿。
若有一副过了明路的躯壳,以往种种忌讳,便不再是困囿。
所以,无论阎王如何胡咧咧扯淡,如何鬼话连篇诓她,又埋了多大个天坑,她都会探脚去踩。
“正所谓家规国法,天条律令。而今天帝严苛以律,眼底容不得半分瑕疵,因而这九重天上的神仙,行端举止自然也是错不得分毫。可惜,崇暄神罗神君之子,炀栎仙君少不更事,一个不注意,犯下点小错,被天帝罚下界历九世情劫,顺道磨砺心志。”
尺沭眼角勾笑:“小错?”
“这不是你能过问的。”阎王拍下惊堂木,“你只需知晓这是你要结交的善缘。”
尺沭点头:“行吧,善缘。那请问该如何结交善缘?”
“崇暄神君爱子心切,星君念及此,将炀栎仙君历劫九世的命定情缘酌情告知。炀栎仙君毕竟年幼,崇暄神君放心不下,不久前求来了地府。想派个人,于九世情缘中,护炀栎仙君世世平安如意,圆满历劫,再重回天界。”
尺沭似懂非懂:“哦?如此说来,炀栎仙君是我善缘,我要护他九世周全?”
“正是。”
“那么,我的报酬是一副躯壳?”
“不错。你以魂身入轮回道历经九世,筋骨血肉自生躯壳,其间造就的恩怨嗔痴交织为命线。待你第十世再入世,躯壳与魂身自然契合,到那时,天道自然认你。而你又助炀栎仙君历劫有功,此番善缘机巧,可遇不可求。”
阎王道完,判官适时出声:“不知阁下意下如何啊?”
尺沭笑答:“阎君都说可遇不可求了,我等无名之辈又岂容错过?”
判官捧着炀栎仙君的九世命簿给尺沭过目,耐心等尺沭记住,才合上。
“请。”判官为尺沭引路。
尺沭路过一座桥,桥上鬼魂颠颠,桥头热汤洇洇。
“那是孟汤。喝下去即可忘却前尘往事,干干净净投胎。”判官见她望着排队喝孟婆汤的队伍,解惑道,“你用不着。”
炀栎仙君第一世的命定情缘,便是京都才女霍芸熙。
为了接近霍芸熙,尺沭可谓是一波三折。
尺沭投胎成偏远山镇阳县的一名农家女,父亲参军战死,母亲孤身抚养一儿两女,靠一亩三分地在土里艰难刨食。
六岁那年,阴雨连绵,江堤垮了,发大水淹了阳县,寡母拖着病体和儿女逃难。
一路磕磕碰碰来到了京都。
来京都时,尺沭已经八岁。
家中困难,为了生计,寡母就把她卖给了人牙子。
谁知人牙子见尺沭模样生得不错,倒手卖进了勾栏院。
勾栏院的老鸨拿一两银子收了她,却嫌她皮肤生得黑,因十指常年做活也糙,随便打发她给院里的姐姐们当丫鬟使。
尺沭在勾栏院吃饱穿暖,活虽多,但也自在。她正好暗中打听霍芸熙行踪,在一次烧香拜佛去山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