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撒在地上,像结了一层盐霜。陈芷瑶看到他的左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仔细看才发现原来是两颗水钻做的耳钉。
“不然你觉得但瑾那三十万是怎么来的。她前任骗钱跑路后,一堆像你这样被坑的人找不到她男友,来找她。陈芷瑶,但瑾之前的日子比你更难过。”
陈芷瑶攥紧手指,脸庞被风慢慢吹白。
“你现在能站在岸上,是因为她已经下水了。”他朝她笑,“高li贷不是把钱还清就够了的,他们有人盯上你了,你那么漂亮,能赚得比三十万多。陈芷瑶,如果那次见面,你愿意求我,也许我会像帮助但瑾一样帮你。”
“怎么帮,也是牵桥搭线,认识朋友吗?季先生,你跟拉皮/条的有什么差别。”陈芷瑶反唇相讥。
那耳钉的光亮暗淡了一下,天上来了一片云,遮住月亮的光彩,风贴紧衣服吹过,冷然的香水味往她的鼻子里钻,像大雪压青松。
那么热闹的人,怎么会选那么冷清的香水。
陈芷瑶现在只想离开。
但季逸和明显不肯让她轻易痛快,他抓住她的胳膊,“你这么拧巴又不好相处的个性,谁愿意跟你在一起。就连你男朋友,都不要你了!”
“他要不要我关你什么事,我的价值从不在于谁要我,谁不要我。我自己爱我自己都还不够,从不指望有谁来更加爱我和要我!”一提到男友,陈芷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她不甘示弱,一双眼睛闪烁着箭矢般的光亮。
季逸和深吸口气,懒得跟她继续争辩下去,甩开陈芷瑶的胳膊后,他大步走向驾驶座,抛下一句,“上车。”给她。
车里开着暖气,但瑾睡得正香,丝毫没有被他们的争吵打扰。
陈芷瑶和季逸和互不搭理,汽车在柏油马路上快速穿行,远方似乎在前头触手可得。
到达目的地后,陈芷瑶艰难地将但瑾摇醒,再拖着她下车。
风很大,天黑得望不到边,像一口倒扣在他们头顶上的碗。
陈芷瑶预备走的时候,风将季逸和的话吹到他的耳边。
句子被揉碎了,零零散散听不大真切,她只记得那么一句。
“陈芷瑶,我跟你打赌,绝对是你先来求我,向我低头。”
陈芷瑶收敛神色,试图掩盖眼底挣扎而出的情绪,她抱紧但瑾的腰,逆着呼啸而过的风,摇摇晃晃,朝对方的家走去。
但瑾家位于江市一处热闹繁华的商业街,晚上的灯点得比白天还亮,小区保安年轻力壮,门禁严格。
几乎是整个沿水镇的背面。
陈芷瑶将但瑾的胳膊横放在自己的肩头,掺着她的腰往前挪动,但瑾半醉半醒,陈芷瑶还得随时把这个一会儿醉得能晕过去,一会儿又能现场发疯的女人看紧。
但当目光碰触到好友细嫩修长的手时,陈芷瑶还是狠狠晃了会儿神。
调制奶茶需要时不时洗杯具,手长期浸泡在水里,就算每天下班抹上厚厚一层的护手霜,她的手还是每天都泡起皱来,长时以往,也变得更加粗糙。
她不认为自己和但瑾谁高谁低。
好友这种人前显贵,人后受罪的日子,她是一天都过不来。
她不清楚但瑾现在的际遇,两人已经有一两年的时间没有联系。
陈芷瑶的确是恨她,但也清楚她是自己的一体两面。
她无比清楚好友那些哪怕被当小丑,也要硬着头皮上场的虚荣,也了解她在对那些名门新贵露出微笑时的不甘愤恨。
因为她们都是一样的人,一样不甘、虚荣,时刻等待着时机,总想着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所以这也是陈芷瑶没有报警的原因,但瑾跟她一样,都被眼前海市蜃楼的富贵迷昏了眼。
只是陈芷瑶没但瑾脾气好,她从小到大都不怎么讨人喜欢,总是硬着根骨头倔起一张脸,不低头不献媚不讨好。
现在长大了,还稍微圆滑点,但这点跟人逢场作戏的好脾气,怎么看都像她被塞进一件不合身的衣服里,还没正式上场表演,就先被对手看穿了底牌,硬着头皮演下去,愈发显得矫揉造作。
至于季逸和刚才说的打赌,她也很好奇,到底最后谁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