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开包检查呢!”小李声色俱厉。
冯姐闻声回过头,神情也有几分紧张,佯装埋怨道:
“哎呀,妹儿,那么着急做什么呀?我不会丢下你们的!”
夏冰夏清年纪尚轻,没明白冯姐话中的意思,一时不知所措,倒是黄爱秋灵机一动:
“官爷,”黄爱秋给小伙子戴了顶高帽,面露为难的神情,“俺们是妇道人家,带的东西怕是不方便检查哩。”
老张得了好处,咳嗽了一声,迈步上前拉了拉年轻男人的胳膊,道:
“算了算了,冯姐我熟,让她们过吧。”
小李却像是个愣头青似的,硬是一点也不给面子,坚持道:“不行,得检查!”
冯姐见状心里一紧,黄爱秋忽然从包里掏出一件夏冰的小背心。
那时少女刚刚时兴穿内衣,其实和吊带衫没多大区别,只是胸前的两块海绵微微向外凸起,像两个低矮的小山包。
黄爱秋将这两个小山包明晃晃地举在了小李眼前。
小李很年轻,最多也就二十出头,这人乍一看见女士内衣,惊得脸红脖子粗,像是见了什么吓人的东西,连忙别过头去。
“娘!你怎么啥都往外掏啊!”夏冰羞得大叫。
夏清脑子灵光,见机大喊:“姐,不能怪娘,是他非要检查的。”
又冲着小李说:“你们男同志知不知道害臊的!”
“对呀,爱秋,人家小李还没结婚呢!”冯姐附和。
“官爷要检查,俺们娘几个,带的都是这。”黄爱秋蹲下身,假装要翻开包裹。
“行了行了,女同志东西多,稍微检查一下可以了,走吧走吧。”老张摆着手让她们过。
几个人总算过了关卡。
“爱秋,你可真聪明!”冯姐冲她举起了大拇指,黄爱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冯姐兑现承诺,带着母女几个往副食品公司走,夏清忽然问:
“婶,您这包里都是些啥呀?”
“小孩子别瞎问!”黄爱秋厉声说。
冯姐满是感慨地说:“人活着啊,无非是一张脸和一口气。这些是我的底气,有了它们,我才有面子。”
夏清听得云里雾里,又问:“那为啥不能让别人看见?”
“夏清,大人讲话小孩别插嘴!”黄爱秋提醒道。
冯姐没回答,复读机似地重复了一遍:“是啊,为啥不能让别人看见呢?”
黄爱秋见对方表情怆然,以为是夏清惹恼了她,解释道:
“冯姐,孩子不懂事,您别一般计较。”
冯姐回过头问:“两个闺女?”
黄爱秋说四个,还有个小子,男人在这里当会计,村里要修路,等着户主回去签字,这才找到了镇上。
冯姐问:“你男人是叫夏庭松吗?”
黄爱秋母女仨眼睛一亮,齐刷刷地点着头。
“哎呀,早说嘛,正好我找他也有点事,走走走,我直接把你们带到他那里去。”冯姐笑道。
冯姐虽然自己不是省城里的人,但由于过分爱美,总看不上镇上款式单调的衣服。她逢人总说自己从小在省城里长大,省城里的人都穿花衣裳。
事实上,冯姐只不过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过继到了那里,不过年代久远,两人早就失了联。
但这并没有妨碍冯姐“遗世独立”和“鹤立鸡群”,这人为了彰显自己与众不同,打听到镇上有人会做裁缝,逢年过节总提着花布上门求人定做新衣服。
那时候不允许私底下做买卖,要什么东西得凭票购买。冯姐麻烦了人家一两次,时间久了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就私自和裁缝商量,多多少少给点工钱意思一下。
再后来,有一阵子镇上好多新娘子出嫁,到处买不到合心意的衣服。冯姐看到了门路,暗中组织了七八个会做衣服的妇女,就这么做起了裁剪定制的活儿。
这次去省城,冯姐吃妹妹儿子的喜酒是假,给裁缝们进货却是真。她那大包小包里提着的,正是借着探亲的名义从工厂里批发来的布料。
“夏会计,夏会计。”
冯姐把东西扔在了地下小仓库里后,带着黄爱秋三母女敲响了夏庭松宿舍的大铁门。
夏庭松正在搓衣板上洗衣服,忽然听见门外有人喊“庭松”和“爹”。
“你们怎么来了?”夏庭松拉开门,“冯姐?”
黄爱秋简要说了村里修路要签字的事,又说是冯姐带她们来的。
“宿舍里有别人不?”冯姐神神秘秘地问。
“啊?”夏庭松不知对方何意。
“哎呀,你顶的那个女会计不是就要回来了吗?姐给你推荐个新活。”冯姐说。
“没别人,进屋说吧,我给你们倒点水。”夏庭松一听,连忙将四个人往宿舍里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