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静默后,夏洁问: “娘,爹在镇上做什么?”
“你爹在镇上建楼房。”黄爱秋说。
“真的?镇上的楼房都是我爹建的?”夏洁有些欣喜。
“你爹不建,手下的人建,你爹管着他们。”黄爱秋说。
“我爹是领导?”夏洁问。
黄爱秋一顿:“算是吧。”
“姐姐们呢?”夏洁追问。
“上学呢,你冰冰姐姐还考上了镇上的高中。”
“高中是什么?”夏昌盛插嘴。
“高中很了不起的,将来是要考大学的,知道什么是大学吗?”
事实上,除了偶尔去镇上听丈夫提过一嘴,黄爱秋基本上对大学一无所知。
“嗯……考上了大学的人就是大学生。”
“大学生是干什么的?”夏昌盛好奇。
“识很多字,像你爹一样,大学生是文化人里边最有文化的人。”
黄爱秋肚子里墨水有限,颠来倒去的只有“文化人”三个字,两个孩子听得很没劲,不知道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文化人,大学生,谁见了都得客客气气的。”黄爱秋说,像是在畅想。
“成了大学生是不是就没人敢欺负咱了?”夏洁问。
“嗯。”黄爱秋道。
“大学生要种地吗?”夏洁又问。
“不种地,还有钱挣,顿顿都有肉吃,天天都有新衣服穿。”黄爱秋凭借着自己贫瘠的想象给孩子们描述道。
姐弟两个听得一个两眼放光,一个听得口水直流。
“有牛奶糖吃吗?爹从镇上带回来的那种。”夏昌盛问。
“当然有了,要啥有啥,都能买。”黄爱秋说。
“真的?这么厉害!我也要考大学!”夏昌盛高兴得恨不得把被子给蹬出个窟窿。
“娘,我想爹了。”片刻沉默后,夏玉在被窝洞里箍住了黄爱秋的一条胳膊。
“娘,我也想爹了。”夏昌盛见机也凑了上来,将脑袋埋在了黄爱秋的胳肢窝里。
“姐弟俩跟你爹一个德行!”黄爱秋嗔怪。
几年前,夏庭松外出了半个月,头天晚上,他也是这么黏黏糊糊地巴着自己撒娇。
黄爱秋又何尝不是日夜思念着丈夫呢。
“娘,我想吃牛奶糖。”夏昌盛的脑袋半埋在被子里,声音瓮瓮的。
“我看你就是想吃糖了吧!好吃佬!”夏洁伸手越过黄爱秋,拍了一下夏昌盛的屁股。
夏昌盛叫唤道:“都想!我都想!”
“爹今天很高兴!”夏庭松举起酒杯,夏冰和夏玉坐在另一方,杯子里是汽水。
夏庭松本不吸烟喝酒,这两年应酬多了,偶尔陪人喝上两杯,在家里喝酒,今天还是第一次。
“爹,喝汽水吧,酒喝多了伤胃。”夏玉要接过夏庭松手里的酒杯。
夏庭松躲过,道:“别拦着爹,你预考考过了,值得庆祝,来,和爹喝一杯。”
夏冰拗不过他,只好举起汽水一饮而尽了。
“快高考了吧,一鼓作气,再接再厉,考个好大学!”夏庭松又给自己斟满杯仰脖喝了。
“爹,我尽量。”夏冰说。
夏庭松转脸望向三女儿夏玉,道:“玉子,你也要加油,向你大姐看齐。”
夏玉见大姐颇受看中,正有些许失落,听见夏庭松对自己也有期待,倏地一下从凳子上窜起来,忙举杯:
“嗯嗯,爹,我会争气的!”夏玉的脑袋点得像是小鸡啄米。
几个人吃着菜,喝了几杯,夏庭松眼里闪过几分落寞:
“你娘要是知道了,不定多高兴呢。”
夏玉见机宽慰道:
“没事的,爹,等姐考上了大学,我们叫上娘和弟弟妹妹,到时候全家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个团圆饭。”
夏庭松心忧落户建房的事,长叹了一口气,起身的时候摸了摸夏玉的头:
“小孩子好好读书,家里的事有爹呢,别分心。”
“好的,爹。”夏玉说。
临近七月,天气愈发燥热,夏冰正紧张地准备着高考。
夏玉念完初中二年级,学校放了暑假,暂时还没回黄家村去。一来夏玉确实不会做农活,回去了起不了太大作用。其次她也想等等大姐,陪夏冰把高考考完。
夏家即将诞生第一个参加过高考的人,不论最后的结果如何,能在预考中战胜一半人,能够昂首挺胸地步入高考考场,这个场景光是想想就足以让夏玉羡慕不已,更何况这个神一样的人物,还是自己最最亲爱的姐姐。
夏冰的书念得并不如外人看起来那么容易。
学校里的课本是老版本的,和老师们的授课内容有很大差别,新的课本尚未印刷发行,或者是已经发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