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谢霖脸颊陷入薄被里,只露出柔软黑色的头发。
一直睡到中午十二点,被谢阿奶板着脸一把掀了被子,谢霖最近接了个程序单子,昨晚熬夜把工作收尾,谢阿奶起夜发现了,推门进来数落了他几句,现在叫他起床吃饭,这脸上表情仍不太好看。
谢霖坐在床上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讨好地喊了声“阿奶...”。
谢阿奶不理他,没听见似的,端着高傲的做派走了出去,谢霖只能灰溜溜去卫生间洗漱。上了饭桌,菜系依旧是他平日里爱吃的,谢霖眉梢一挑,乖乖吃个干净。
谢阿奶上午做了好些凉糕,准备带去街上卖,夏天做点冷食生意,比刺绣手工好卖得多。
自从谢霖上了大学,能靠程序代写赚钱后,就没让阿奶继续操劳这些小生意了,可她跟曲阿奶一样闲不住,劳累惯了的人,总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谢霖帮着在桶里放水加冰块,一块块凉糕沉在最底下,谢阿奶用小的封口袋装好等数量的红糖浆,又在小餐车上摆放一次性盒子和塑料勺。
才下过雨,地面还有点潮湿。路滑,谢霖让她走路当心点。
谢阿奶穿上鞋子跺了跺脚,“我小心着呢,鞋子也很防滑,放心好哩。”
“阿奶,您知道的。”谢霖声音很轻,在安全问题上跟她反复强调,“您得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阿奶知道。”她心酸地点点头,看着谢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阿霖,你想没想过去找找你母亲?”
谢霖父母是镇子上的人介绍认识的,谢霖的外公外婆离异又各自再婚,有了新家庭,女儿从小就被放养在亲戚家里,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受,为了尽快摆脱这种状况,她二十岁就开始相亲,直到相到年长她五六岁的谢霖爸爸。
谢霖爸爸老实宽厚,人善良对她也好,虽说年纪大了点,家境也一般,可长相不赖,比其他小伙看起来周正多了,已是她当时能遇到的最好选择。
没几个月两人就结了婚,蜜里调油地过了段日子,生下谢霖后,她就去了外地老板开的厂子做活计,不到半年,厂子亏本垮了,厂里的员工两个多月没拿到钱,老板跑路,跟着一起不见的就是谢霖母亲,事情发生前谁也没发现两人之间的猫腻,不声不响,走得突然又决绝。
谢霖爸爸不愿相信,什么也不做,只在家里苦苦等着,希望这都是镇子上的人胡说八道,他妻子会回来的。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他终于接受这个残酷事实,对谢霖也不管不顾,开始去街上买醉,成日喝得醉醺醺,有天夜里回家,走田坎上摔死了。
那时谢霖还很小,话都不会讲几句。
“找她做什么?”他面无表情。
阿奶迟疑道,“兴许她只是被那老板哄骗了。”
“那又如何?”谢霖淡着嗓,“背叛我爸,抛弃我,这是不争的事实。”
更何况,这些年她没回来过,或许没脸回来,或许已经儿女成群,早忘记在平镇生下的一个孩子。
他何必去打听她的消息,自找的不痛快。
谢阿奶叹了口气,不再多说,谢霖身上的苦又哪是简简单单见一面母亲就能消磨了的,她还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而他阿爷走得早,不然世上还能多一个疼爱他的人。
谢阿奶推着小餐车出了门。
谢霖坐在沙发上,视线垂下,静默着,像是想起很多事,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直到门口响起敲门声。
他以为是阿奶忘带钥匙折返,忙走去按下门把手,门一开,曲南阮穿着条米杏色的裙子,手里提着竹篮,正对着他笑。
“谢——”
“嘭——”
回应她的是很重的关门声,曲南阮柔和的笑意僵在唇边。
门另一边的谢霖心惊肉跳,昨晚熬大夜,脸色不好就算了,他今天没准备出门,洗漱的时候,也就没刮胡子,谢霖走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一阵绝望。
完蛋。
他头发还是乱的,短袖领口邋里邋遢歪到一边,这副鬼样子,曲南阮还看到了!
谢霖以最快速度收拾好自己,换了套衣服,对着镜子确认无误后,才重新打开门。
他在曲南阮“你在搞什么飞机”的眼神中硬着头皮说,“屋里有点乱,收拾了一下。”
“哦。”曲南阮也不知道信没信,“那我能进去了吗?”
“嗯....”
“阿奶炸了好多小酥肉,我给你带了些来。”
曲南阮将竹篮放在茶几上,在沙发一角坐下,没几秒,熊猫就跑了过来在她脚边亲昵地蹭着,她弯下腰摸摸它的脑袋和耳朵。
谢霖站在一旁,低着头,落在曲南阮身上的目光很轻。
“谢阿奶呢?”曲南阮左右张望。
“去街上做她的小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