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那沾着满墨的笔已向前划了一道。
看到写完的奏章上那道长长的墨痕,东方潜怒目瞪向闯入者。
南芝也没想到夜里二堂还会有人在。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往前面看去。
屋中正中央的桌案后,正坐着穿着一身绛紫色衣服的年轻男子,此时他怒目圆瞪,看的正是自己……
缩了下脖子,南芝小心翼翼地看向后方。哪还有什么凶魂,大人……大人这般怒火,将凶魂都吓跑了?
“大…大人。”她小声。
“半夜三更鬼鬼祟祟,作甚?”东方潜冷声。他抬眸瞥过面前女捕快,三番两次,过于大胆了些。
不过方才,他似乎在她身后看到了一个红色影子?
“有…有东西落县衙了,我过来取。”南芝小声狡辩。
东方潜缓缓收回视线,待看到被毁的奏章,还是难掩气恼。
“落在二堂?”声音难免还是带了寒意。
“不,许是……许是我记错了。”南芝赶紧摇头否认,一只脚已悄悄越过了门槛。
眼前之人,比之方才红衣凶魂,还可要怕几分。
“嗯?”
听得这声质疑,南芝缩回脚,踌躇着缓步上前。看他目光不善地盯着桌面看,南芝抬眸看了眼。看到那被长长一道墨痕贯穿的纸张,南芝心理咯噔一下。
她微微垂眸,小声道:“要不……大人,我…我替你重新誊抄一份?”
“你……?”东方潜狐疑地扫视了下面前人,板着脸,微微颔首便带着躺椅往后移了一些。
说起这躺椅,还是他来之后安置的。旁的没见他多上心过,唯有这平时思虑摆设,都由他亲自指定。
南芝上前,粗略看过那份染墨奏章的内容。上面无非就是他说他到怀南县的近况,沈大人案的一些看法,以及——蚊虫多睡不好?
“大人,全部誊抄?”南芝问。
那人坐在一旁,已靠着椅背半躺而下,他头颅轻点,便闭眼再也不看这处。
南芝拿起笔,再重新铺了张新纸。再抬头,这才注意到房内除了他们二人外,黑暗处还站着一黑衣男子,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
那人一身黑衣,隐在夜色之中。样貌普通,让人过目既忘。出于好奇,南芝多看了几眼,心底暗忖这人眼前应该是个活人,或许还是个宫庭暗卫。
等誊抄完,南芝松了口气,轻轻放下笔,小声去叫一旁的东方潜起身。
他躺在椅背上,闭着眼,像是已经熟睡。睡颜恬静,本就俊郎的五官此刻柔和下来,更像是画中神仙,静雅出尘让人不禁沉迷。
他这般容色,也只会在入睡时拥有。想起前几次唤醒他,他都是怎样凶狠的表情,南芝心底退意顿生。
她鼓起勇气上前,轻声唤了句:“大人,写完了。”许是声音太轻,面前人没反应。
“大人。”南芝声音大些。
还是没反应,润了润嗓,南芝只得上前,凑近他耳边,加大声音喊到:“大人,抄完了,请你过目!”
因靠的太近,面前人猛然起身,鼻尖相触,二人皆是一怔。
南芝先反应过来,她快速后退几步。离他好远,才轻声开口:
“大人,已誊抄完毕,只待您过目。”
捂着心口,南芝一阵后怕。她小命还有不少用途,可不能因为这些小事不保。
听得这声音,东方潜这才反应过来。他伸手轻摸了下鼻尖,那儿似乎还留有淡淡凉意,以及少女身上清淡的香气留存。
抬眸,看她人已躲出好远,一副防他如洪水猛兽一样的表情。东方潜轻咳一声掩饰不自在,站起身,抬手拿过那几张信纸。
少女字迹如她人一样,娟巧轻盈。
“挺好。”他神不在焉随口夸了句,随后抬起笔。
正要落款时,眼角余光瞥见她还站的好远,仍是心有余悸的样子。
不由心中郁闷,方才还胆挺大一人,怎的现在防他防成这样?他真的有那么可怕?
想起自己才是那个受害者,是她突然闯入,害自己熬夜至今。东方潜面上那些许红晕褪去,换上一副嫌弃样来:“你的字,该练练了。”
莫名被说了句,南芝也不好反驳,只静静站在那儿,轻声应了句好。
远远看见,他提笔在末尾写了两字。见他将那两张纸装进信袋封好,朝着黑影出叫了句:“影十一。”
那黑暗中待命的人这才走出来,走至跟前,一拱手。他的出现和离开一点声响都没发出,南芝在旁看的暗自惊奇。好厉害的隐匿身法,若是她也这般厉害,夜里外出渡魂岂不是来去自如!
想起以前她也有个暗卫,总藏在屋顶,一抬头,她就发现他的身影。
“大人的影卫真是来去如风,隐匿的真好,旁人丝毫察觉不到他的存在。”她由衷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