蓠敛眉,继续向下述说。
到了鹿溪村之后,她是被一个妇人尖锐的惊呼声所吵醒。
再了解到她是扈大夫的孙女后,那家人对她也是礼遇有加,甚至还应承下送她回去。鹿溪山偏远,他们还未出山,便听到了扈大夫医馆的噩耗。
妇人很谨慎,她怕仇人还在,手段这么凶残。怕暴露了也会给他们一家带来灭顶之灾,原本是要赶她走的,但是他们有个十几岁的儿子。
他们儿子说:“反正她没家了,还生的这么水灵,就留下来给我当媳妇吧。”
那一句话才是她噩梦的开始。
“所以后来你嫁给他儿子了?”段从星问到。
南芝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他们儿子都意外身亡了,那肯定是没来得及的。是吧,扈姐姐?”
扈江蓠愣愣点头,平复了下情绪,才继续往下说下去。
“我在鹿溪村生活了六年,直到……直到胡方意外身亡,没了医馆的药草生意,那两个老的又是好吃懒做的,很快便入不敷出。而我又略懂些药理,便同他们说起我可以到县城工作。”
恰好那时候县衙里的老仵作年龄大了,眼睛不好使,县衙急需再招一名仵作。
她便用胡溯源的名头,进了县衙。
“不对不对。”段从星听她说起往事来,眼里带怨,不像是没仇的样子,他托腮做出一副沉思状,“那对收养你的老夫妻半年前也死了,有那么凑巧嘛?真不是你杀的?”
林景开口打断段从星的瞎揣测,他语气淡淡:“我看过记录,江蓠姑娘那之后再没回过鹿溪村,那两人又是食用剧毒菌子导致死亡,应该是与她无关。”
“那你有没有见过贺统领?”林远问。憋了半天,看到二人都开口打断面前人的叙述,他才敢开口问出自己憋了好一会儿的疑问。
“贺统领?”扈江蓠眉头微蹙,像是在回忆。过了会儿,她才轻声询问,“你们说的可是那个黑衣人?”
“当年陆英兄长救回来了一个受伤的黑衣人,爷爷亲自给他包扎救治的,没过多久,他能动后离开了。再之后,我就……”她说着,又垂下了眼睫,剩下的话无需她明说,大伙也都能猜到。
“那你还记得那个黑衣人长什么样不?”林远又问。当年他也不过是十来岁的孩子,对于贺统领的印象更多只有他严肃刚毅的面容,魁梧的身形,还有那刀削般紧抿着的薄唇。
当听到江蓠说出这些特征时,林家两兄弟同时站起身。
南芝赶忙躲开,若不是她反应快,已被这两个粗心的弄脏了衣服。眼睁睁看着二人走到牢门前,一推,才意识到门上还挂着锁。
他们二人又急急回去,去找狱卒要了钥匙。
等到将人带到了二堂,东方潜悠闲地靠坐在躺椅上,看着那截然相反的供词。他轻嗤了声,淡声道:“串通好了?”
看到跪在地上身子轻颤的江蓠,南芝上前一步,开口道:“大人你怎可以空口污人清白,段副手他们也都在场,这供词可是他们亲耳所闻,无一句虚言!”
眼看他目光悠悠瞥过那三个脏的,只看了一眼,他便蹙眉,“这么喜欢这身灰,看来捕快也不适合你们,要不以后便于衙门中做个洒扫活计吧。”
那三人被赶走后,又见他抬眼瞥向这里,南芝也不怯懦,对上他淡漠的眼神。她面上带着从容的笑意,等着他的提问。
“她是扈江蓠,那你呢?你又是谁?”
“我是南芝,安沧县逃难过来的那个南芝。”
那人明显不信,他抬手将供词放回案上,对一旁候命的易公公道:“易子实,告诉她,方才李大头来说了些什么。”
“是。”易子实抬眸看向这儿,他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李大头方才说你是他八年前于雪地上所捡,说你是当年遗孤,应是受了刺激,失去了记忆。怕你受不住这残忍的真相,又怕当年凶犯未归案,轻易暴露身份会给你引来杀人之祸。”
“这样啊。”南芝托腮,看向躺椅上的那人,眼睫弯弯,笑道,“原来叔是误会这了,怪不得最近他对我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她在看他,那人同样也在看她表情变化。
南芝也没说谎话,平静地同他对视片刻,才轻轻摇头,懊恼道:“我确实是失忆了,前几天刚想起来,这几天县衙太忙,一直没跟他们解释,是我的错。”
见他们两个的探究目光久久不移开,南芝无奈:“莫非大人觉得一个未满九岁女孩,安插进独居老捕快家中数载,就是为了进衙门当捕快,等你就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