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金莲一睁眼便看见灰旧的房梁上虫蛀的痕迹,身边如雷般的呼噜声吓了她一跳,悄悄探起身往旁边望去,只见一矮小汉子半张着嘴,睡得像头死猪。金莲瞬间想起这就是武大郎,虽已认命,但突然看见这人躺在身侧,还是忍不住一阵恶寒。
金莲悄悄起身,见厨房柴火齐全,稍稍松了口气,挽起袖子烧起火来。虽已离开厨房多年,毕竟当年靠着一手厨艺和玲珑心窍被李氏赏识,刚过去半个时辰,金莲便做好一屉炊饼,装进担内。
武大郎也起身收拾妥当,正准备到厨房干活,看见金莲窈窕忙碌的身影和一旁做好的炊饼,本来还怕金莲寻死觅活,现下不免松了口气,拿起一张炊饼尝了一口,顿觉唇齿留香。武大郎眼前一亮:“金莲,你这炊饼做的真香啊。”
金莲虽瞧不上武大郎,听他夸赞自己的厨艺,仍忍不住抿嘴一笑。武大郎瞧见美人展颜,呆呆地望着,疑似九天神女下凡,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急忙掩饰着挑起担子上街叫卖。
一连几日,老顾客尝出武大郎的炊饼味道远胜从前,口口相传,生意竟好了几番,往日酉时归家,炊饼还剩下几张,这几日卯时出摊,午时不到便一售而空,累得金莲一日做两次炊饼,但每日武大郎归家,将当日所赚银两交与金莲,金莲掂量掂量重量便喜笑颜开。日子虽清苦,但也不是毫无盼头。
武大郎也不是刻薄之人,知晓这生意红火皆是金莲的功劳。这天收摊后见时辰尚早,便捏着钱袋子,踌躇着走进一家首饰铺,虽买不起金钗,一根银簪想必也能叫金莲欢喜片刻。对面茶楼上,张丰年恰好坐在沿街的窗边品茶,余光瞥见武大郎矮矬的身影,突然想起金莲的妖娆玉貌,唤来店小二付了茶钱,起身下楼,跟着武大郎进了首饰铺。掌柜看见张丰年的跑,连忙笑脸相迎:“张老爷想看些什么?”又赶紧招呼伙计端茶送水,张丰年在椅子上坐下,端着茶盏轻轻刮着茶,不理睬掌柜也不瞧首饰,只看着武大郎犹豫再三地挑选发簪。
听见张老爷三个字,武大郎一惊,手一抖,银簪子差点掉落在地,急得店铺伙计高声道:“武大郎你可要拿好了,这簪子若是摔了,你可赔不起。”武大郎又羞又恼,只觉铺子内的人皆目光投向自己,掏出银两抬手拍在桌上:“狗眼看人低,这簪子多少钱,我要了。”伙计拿起银两,连连赔笑:“二两银子,大郎这银子还多了些,快快收好,我给你好生包起来。”
武大郎从伙计手里接过装有簪子的木盒,塞入怀中,转身抬头看见张丰年正沉着脸盯着自己,捻着胡须不知在想什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低头快步走出铺子。张丰年也不拦着他,只垂首看他从自己身前走过,这武大郎果然不堪入目,即便自己坐着,都能看见武大郎的发髻。
见武大郎走出铺子,挑起担子就要回家,张丰年便远远跟着,暗中见武大郎在一户人家前敲了敲门,门户打开,伸出芊芊玉手,将武大郎迎了进去。虽短短一瞬,张丰年仍窥见些许潘金莲的身姿,当时书房欺压在金莲身上的滑软触感顿时涌上心头,想着武大郎这等龌龊之人,就算自己与金莲通奸,引得他怀恨在心,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更何况这矮小汉子胆子也如身量一般,纵使受再多委屈也只会忍气吞声,张丰年便情不自禁地拂须微笑。
于是第二日,张丰年坐在转角的马车内,派小厮蹲守在武大郎家对面,见武大郎挑担出门,小厮连忙跑来禀告。张丰年踱步下车,走到武大郎家门前,学着武大郎昨日敲了敲门,金莲还以为是武大郎忘了什么东西,连忙跑来开门:“大郎可是忘了什么?”低头却未看见武大郎的身影,而是石青色缕金织锦长袍,慌忙抬头,果然是张丰年。
正想关门,谁料张丰年双手撑住门,强行挤入屋内:“金莲,近来可好。”潘金莲强装镇定,默默后退至桌边,手背在身后,在桌上四处摸索,摸到做针线活的剪刀,悄悄握紧:“不知老爷前来何事,大郎尚未归家,老爷不如稍坐片刻,奴婢去唤大郎。”
“不必了”张丰年淡淡说道,“我为何而来,你心知肚明,我只问你一句,你宁可跟武大郎这废人,也不愿从了我吗?”金莲恨恨道:“武大郎虽身似豺狼,也不及你张老爷狼心狗肺,草菅人命。”张丰年大怒:“好你个潘金莲,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草菅人命。”
小厮会意,招呼家仆一拥而上,金莲胡乱挥舞着剪刀,划伤了最近的几个家仆,然而一后院女子怎能敌得过众多成年男人。金莲不欲受辱,举起剪刀抵在颈上,闭眼狠下心来就要自戕,忽听屋外有人大喊:“着火了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金莲握着剪刀抬眼望去,发现屋子竟着起火来,张丰年也怕时间拖久火势蔓延,街坊邻居赶来救火,发现自己莫名出现在武大郎家中,引得邻里议论纷纷,急忙喊住小厮等人,夺门而出。
见几人离去,金莲终于松了一口气,却被浓烟呛得连连咳嗽。就在这时,一道翠色的身影闯入,竟是竹枝。竹枝拽着金莲,递来一张打湿的帕子让金莲捂住口鼻,左躲右闪地逃至屋外。街坊四邻提溜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