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风神斋,春月尚且有些兴奋,望着穆九倾,无比崇拜道,
“主子方才真是威风!”
穆九倾却没有半点兴奋神色,只是蹙眉轻声道,“若非他们三番五次下药,我也不会这般。今日不闹开,吃哑巴亏的便是我自己,总算那老太太是个死要面子的。”
若她沉不住气死咬她腹中孩儿血脉问题,要治下便难了。
还好林老太太终究是为了那不成器的儿子忍了,毕竟一旦报官,将军府丢了面子不说,宫里本等着林赋禅面圣复命,这一闹必然让皇上更注意将军府动向。
这份母爱倒是感天动地,只可惜教出来的是头畜牲。
想到今日其实也算兵行险招,穆九倾心有余悸顿了顿,又道:“可惜了那个叫来喜的丫鬟,我瞧她懵懵懂懂,八成有人嫁祸。你稍留心着,莫教人暗害了她。”
春月慎重应了,随后困惑看向穆九倾,“既然一切如您所料,为何一点不见高兴?”
穆九倾苦笑,“我只是在感叹,有些事情我不作声,他们便得寸进尺。早知京城的人恩将仇报,当初便不该救人。”
这句自是真心话。
她确实后悔淌进了这么一趟浑水。
争来斗去,你死我活,不过是为了名利权势。
她不想争,眼下为了自保,却不得不争。
本是眼睛里容不下半点沙子的人,也不得不肉里扎着刺过活。
远在千里之外的父兄们,若听说了她如今处境,只怕未必沉得住气。
见她意兴阑珊,春月不禁也替她难过,宽慰道,“主子别太伤心,为了肚子里的小主子,您也该振作点。”
穆九倾点点头,并不多言。
入夜,蛟龙回来复命,“见过主人。”
穆九倾摆手,“无需多礼,快入座。今次幸好有你替我盯着。”
蛟龙不肯坐,摇头道,“可惜属下分身乏术,不知将……不知林赋禅所去何处。”
穆九倾打断他,语气坚定,“林赋禅一门心思只是不想出征,一时半会不足为惧。幸好你昨夜留在西苑而不是继续跟着他,我能才知晓我那好婆母和江徐徐的计划,否则今日这孩子……”
想到那碗牛肉羹,她心有戚戚,有些后怕。
摸了摸腹中骨肉,尚未显怀,再过个把月才会见肚。
明明稚子无辜,可却架不住人心险恶,先出卖她,又频繁加害。
难怪这孩子上一世都没能出生。
烛光摇曳,杏眼流转,忧思写满穆九倾年轻的脸。
今年是丰化十七年,她也不过十七岁。
绮年玉貌,韶华正好,偏困在了这一方宅院里。
蛟龙看了穆九倾一眼,目光沉沉,“您……何不向风神一族寄信求助?”
闻言,穆九倾神色一凛,厉声道,“我自己走错了路,怎么有脸要父兄来京城一起趟这浑水?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休要再提!”
“是,属下失言。”
良久,穆九倾长长叹了口气,“罢了,你也是体恤我无助无依,我不该对你那么凶。”
转而轻笑,“都说女子孕中多思脾气差,你担待一下。”
想起上一世蛟龙在战场为护她周全而殒命,穆九倾便心头一酸。
她此刻身边,只有春月和蛟龙可相依为命。
蛟龙定定看了穆九倾的肚子一眼,忽而开口问道,“主人当真要生下这孩子?”
“是。”
蛟龙见她语气坚定不再多言,心知她烦心事已经太多,便将近日似乎有人盯着自己的事情按下不表。
“那属下继续盯着林赋禅,先行告辞。”
蛟龙走后,穆九倾秉烛走到窗前,望着天街夜色星河灿烂,低头用银针挑动烛芯,看着火光明明灭灭,只觉今后的路亦如是扑朔,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忽的总觉有目光远远盯着自己,敌我不明辨不真切,她微微一凛,却再探不出任何气息来。
兴许只是错觉,然她却没了赏夜剪烛的兴致,关窗就寝去了。
风神斋数里开外,身着玄紫锦袍的男人高塔之上负手而立,晚风习习拂过衣角,透出一股高处不胜寒的气息。
魏宸淞面无表情,狭长的凤眸注视风神斋内的灯熄灭,轻轻握紧了拳头。
月光如练,照在他俊逸面容上,衬出几分阴冷。
一个老者神不知鬼不觉站在他身后。
“听说你近日将军府走的很近?”
这把嗓子似是受过伤,很沙哑,却又格外尖细,显然不是寻常男子。
魏宸淞并不惊讶,头也不回,只微微颔首以示行礼,“见过义父。”
老者冷笑,“九千岁心里倒是还记得我是你义父,咱家问你,那林老将军的儿子早已经是废子一枚,你跟这种人交往过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