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间这般厉声质问,南宫毅不禁怔了怔。
眼前的青年早已不是那个稚嫩青涩、凡事以他为尊的孩童了。
如今他已权势滔天,不再事事受人制掣。
片刻后,他苍老的脸上多了一丝颓败神色,俯身道,用生硬刻板的语气恭谨说道,
“少主所言非虚,老奴僭越了。”
表面的臣服,实则是另一种无声的控诉。
魏宸淞眉心越发拧紧,“义父待我恩重如山,我并非不知冷热的性子,只是想问一句,如今我已有此番权势,何以这世上容不得我鱼与熊掌兼得?”
二十年的筹谋计划,他自然不会放弃。
但穆九倾,他也要。
南宫毅声音压抑,有些声嘶力竭状,“少主,女人……不值得。”
除了一身温香软玉,可供男人取乐,论有情有义,哪比得过男子?
魏宸淞心知他心中成见已深,又因南宫毅不再分辨,转身淡淡讽刺道,“男子也有如林守疆之子那般,无情无义无勇无谋无耻无用的。”
提及林赋禅,南宫毅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但这次他并不再数落穆九倾,只是皱眉分析道,
“那林赋禅当初入宫状告你一事,不就是因为你把持不住要了那穆姓女子才捅了娄子?虽然赵沛表面不曾起疑,但心中对你已有了戒备之心。”
魏宸淞不以为意,“他本就是生性多疑之人,此事我已知晓,他派来调查我的人,已经悉数被灭了口,义父也有暗中助我一臂之力,不是么?”
南宫毅摇头,“我自是留了个活口,让他无功而返,可越是如此,庆帝便会越忌惮你。”
“他知道忌惮不是更好,我对这种人俯首称臣的日子已经够久了。”
“那么,他今夜下令,暗中调回了前锋营,只怕另有筹谋。此事你可知晓?”
“……”
魏宸淞的确不知,今夜,他在穆九倾处,还未来得及收起自己的情报网,便来见了南宫毅。
南宫毅见他不再言语,知道他仍有破绽,随即语重心长叹了口气。
“唉,一眨眼,你们都大了,我亦老了……”
他神色落寞,露出几分令人难以忽略的悲怆。
“让义父伤怀,原非我所愿。”
魏宸淞上前,扶起南宫毅。
他短短二十年的人生里,自记事起便无父无母,是眼前的老者拼尽全力护了他周全长大。
魏宸淞可以屠尽天下人,却终是不能对眼前老者的一言一行无动于衷。
南宫毅摇头,神色颓败,
“罢了,我老而不死,自是招人烦的,念奴那孩子也是,不听我命令去了西疆,又擅作主张跟着什么男人跑了?”
“那男人是鬼僧医圣,在西疆当地享誉极高,倒也不是什么寻常男子,念奴跟着他也是为了学医,解我身上蛊毒。”
“哼,若真如此,她牺牲自己入宫,岂不是更加有希望找到解药?你们的小心思,真当义父全然不知吗?”
魏宸淞沉默了,片刻后轻声道,“义父,宫中已经有我们的人了不是吗?牺牲品,一个足矣。何须再让念奴也淌进这浑水里?”
“她当初也不是情愿入宫的,否则不至于熬了这些年才混成一宫主位。罢了,义父知道你们都有自己的想法了,我也不想对你们的做法过多置喙,若非想要亲眼看见你……我也不会苟活于人世。”
说完,南宫毅咳了一阵,神情寥落。
“你身上蛊毒朝夕天命原是当世第一奇毒,朝不保夕,能活下来全靠天命所归。若非当年有神仙人物施医赠药,护住你心脉五脏,如今恐怕已经在黄泉路上轮回了。只可惜你每逢下弦月便武功尽失的弱点,始终不得解除,原是义父没护好你……”
“但我活到如今,便是命不该绝。”
魏宸淞淡淡说道,扶着南宫毅到义庄外一张长椅前坐下。
他自幼就已经踏上了这条不归之路,是问阎罗王借了命在活着,何来那么多顾虑。
两人对月而坐,片刻无言。
夜雪纷纷,魏宸淞想起和穆九倾方才窗前赏雪,便又牵挂起那女人,思忖片刻后,凝神看向南宫毅,
“义父,穆九倾产子时,那鬼僧医圣诊断她中了离魂散的毒,我若没记错,离魂散是大内禁药,药方只有义父持有,您把这药方给了……”
“哦?那鬼医竟真有两把刷子,能断出离魂散来?此人若能据为己用,恐怕是大有益处。”
南宫毅笑笑,比起穆九倾中毒一事,他更在意那鬼僧医圣望闻问切的本事。
“义父,我问穆九倾。她中毒一事,您可知晓?亦或是,是义父授意?”
魏宸淞脸上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南宫毅看着他摇摇头,“此事我不知,那离魂散并无大用,早前方子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