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玉琅在民众间拥有极高的人望,因此众人看见辛永明这般疾言厉色的讲话,纷纷颇为护犊子地怒道,
“朝廷命官就了不起吗?”
“施掌柜乐善好施,人美心更美,是我们百姓的代表,你看不起她就是看不起我们老百姓!佥都御史也不能这么凶吧?”
“就是分明是那个大理寺的调戏我们施掌柜在前!你怎么不说他呢?”
“就是!你是不是怕官大一级压死人?”
眼见群情激奋,施玉琅转过身,“诸位解放邻居,大家稍安勿躁,切莫为了我这般得罪朝廷中人,施玉琅不值得。”
“施掌柜每日开设粥铺接济难民和穷人,若没有你,今年这粮灾哪能熬的过去!”
不过话虽如此,百姓们还是很卖她面子,稍稍安静下来。
施玉琅福身谢过,一脸诚恳,“施玉琅感谢诸位的爱护,但有些话今日不得不说了,青松粮铺之所以今时今日让诸位这般喜爱,并不是因为我,而是真正的主人穆九倾,当初斩钉截铁要我不许发急难财。”
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施玉琅却是不再制止百姓们的各种言论,转头看向了端坐在刑部大堂的三名官员。
“三位大人明鉴,民女乃是一介商贾,并没有家国情怀侠义之心,己身所长不过是以钱生钱,越滚越多。”
“去年底,民女进京谋生,穆九倾与我一见如故,难得她欣赏我,信任我,将全部家当约六千两白银一并交付于我,让我妥善打理。”
“民女当时在京城的赌档,鼎盛坊里将这笔钱翻了一番后,才有了如今的青松粮铺……”
众人没想到施玉琅竟然和百姓们深恶痛绝的赌档有联系,还是全京城最不好惹的鼎盛坊,不禁纷纷咋舌。
要知道鼎盛坊的人都是些刀尖舔血的亡命之徒,他们催债的时候砍手砍脚什么都干,什么都敢。
但其实但凡做生意的都知道,没几个人第一笔钱是一干二净的。
施玉琅垂眸,神情有些歉然,
“要说粮铺怎么开的,的确最初一笔钱是不清不白的,但是此事穆九倾全然不知情,是我一人所为,与人无尤,施玉琅愿意领罚。”
辛永明道,“且不急着罚你,你先说说清楚,既然你和赌档的人有联系,那么又是什么原因让你想到要做施粥派发馒头救济难民的善事?难不成是良心不安?”
此言一出,他又装模作样,对韦许二人颔首道,“下官僭越了,若是二位大人有什么要说的,自然不必理会下官。”
穆九倾心中暗道,此人倒是把官场之道拿捏的清清楚楚,明明都是他在全权审问,而他的官阶也不过是比大理寺少卿低了一品而已,但他一口一个下官,倒是谁也不得罪。
许志泽摆摆手,韦绍则因为刚才被扣了一顶“眉目传情”的帽子而臭着一张脸。
“辛大人客气了,本官看你今日既然是有备而来,都已经做好了功课,又何必假意问我们呢?”
“韦大人谬赞了,断案之前将一切证据准备好,本就是身为都察院官员应做之事,既是三司会审,又没有初审,且涉及到朝廷军饷一事,自然不能太过武断。下官十年寒窗苦读,一路从进士到殿试,从平民百姓入朝为官,一步步从吏部文选司小小文员升迁到如今的都察院佥都御史,当然要为了天下万民求福祉,更不会辜负自己这十年间的兢兢业业。”
见他这般义正言辞,韦绍反而有些退却,
“……好端端说这些做甚?”
“因为下官不似韦大人,家中高堂乃是朝中大员,怕您体会不了下官的心情。”
又是一阵哗然。
穆九倾心道,这辛永明其貌不扬竟然是个硬茬,胆敢堂而皇之揭露这些官场的黑暗面。
眼见场面有些混乱,许志泽赶紧出来打了个圆场。
“今日正题乃是军饷案一事,我们继续审问吧。”
他是刑部侍郎,官阶本就比另两人高一品,兼之审判场所乃是他的主场,因此辛永明和韦绍都没有提出异议。
辛永明不看穆九倾,直接继续问施玉琅,
“言归正传,施玉琅,本官有一事不明,既然你一心只想赚钱,为何又要接济难民做善事?”
施玉琅倒也干脆,坦然承认,一切都是穆九倾授意,她本不喜欢这种蚀本生意,也曾经强烈反对,但拗不过穆九倾,而穆九倾不喜欢抛头露面,因此全程都由她代劳。
“虽然起初我心中不太情愿,但是在接济难民的过程中,无数百姓待我亲厚,民女有时也觉得愧对诸位的信任,但阿九妹妹不愿锋芒过露,担心的就是会发生今日这般处处被人刁难的局面。”
辛永明颔首,一边听施玉琅徐徐道来,一边用纸笔选了重点一一记录,随后又问,“那么,青松粮铺的产业,确实都是穆九倾名下,你只是代为打理,而在打理过程中,你曾用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