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庆帝似乎颇觉为难。
他咬了咬牙,负隅顽抗道,“可是……君无戏言。”
穆九倾冷笑,哼了一声道,
“放心,在我心里,你这个傀儡皇帝有名无实,我从没把你当成皇上看待过,戏不戏言,已经无所谓了。”
虽然表面十分强硬,但穆九倾心中却暗叫不妙,她本还有十几日才能正式调理好身体,今天提早强行动武,似乎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但是敌人环伺,她不可轻易露怯。
庆帝对此殊不知情,看向她依然张扬举止,不觉有些忌惮,遂点头应允。
“好,好!你们都听见了!朕,放过护国寺这一次!传朕旨意,撤兵!”
“那么护国寺的朝廷补助呢?”
“照旧!照旧!”
“护国寺的香火钱还需要上缴朝廷吗?”
“不必了!不必了!”
那些御林军纷纷从护国寺山门退出,排在了庆帝身后。
如此一来,却是穆九倾被团团围住了。
她这才收了手,向后拖着庆帝,一路上了马车。
这帝妃的车架本是来时,庆帝和蕊贵妃所乘,格外华贵。
此刻穆九倾既上了车架,自然就没了蕊妃的位置。
其实这马车当然宽敞,只是如今才看清蕊妃和自己是敌非友的关系,穆九倾自然不会放任她在一旁坏自己的计划。
蕊妃眼泪划过面颊,只仍然说着,
“别伤皇上……求你……”
那神态,真是哀婉至极,属实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但穆九倾从前何尝不是一度以为徐烟蕊会是自己在后宫的知己好友?
说到底,深宫禁苑里,每一个人都很可怕,一张张粉雕玉砌的精致面孔下,却仿若隔着比城墙更厚重的屏障,于是人心就变得那样难以捉摸。
“娘娘福泽深厚,想来有的是办法回宫,恕穆九倾借你车架一用。”
说着,挟持了庆帝上车,呵斥所有人不得接近或跟在后面,更不予理会徐烟蕊垂泪欲滴的神态。
上了车,穆九倾却只觉闻到一阵香甜的草木气息,不由得瞬间皱了皱眉。
她倒是也想过自己驾车向他处逃去,不过她知道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强行出逃,最后也免不了落得个被追兵重重包围的下场。
更何况,大丰皇宫里,有她想要知道的秘密。
眼下,不如静下心调息,只等到数日后身体彻底恢复再做定夺。
“爱倾……”
听得庆帝那十分沙哑的声音,一阵粗重的呼吸便已经传入耳中。
穆九倾本能蹙眉。
她向来就不喜欢庆帝身上的气息,如今更是闻着只觉熏人欲呕。
压下胸口那阵恶心反胃,她看向庆帝,冷笑道,
“穆九倾自问忤逆犯上,没本事做皇上的爱卿。”
庆帝面色有些阴沉,他浑浑噩噩看着穆九倾,有一瞬神志竟然有些涣散。
他自己也心中有些好奇,穆九倾屡屡挑战他的底线,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仅不生气,反而有时对此
庆帝这人爱面子到了极点,被这般挟持,他岂能当真不怒?
方才被她勒住的喉咙阵阵干涩的痛楚,真当是让穆九倾点中了什么死穴,虽然羞恼万分,但架不住他惜命,因而只得软下态度来。
穆九倾觉得颇为疲倦,只冷眼看了庆帝一眼,随后潜心打坐调息。
“放心,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穆九倾既然无处可逃,便随你回宫就是。”
看着马车驶离,王公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看向身旁的徐烟蕊。
“贵妃娘娘,这可如何是好啊……”
徐烟蕊早已经不是方才垂泪神伤的孱弱模样,此刻她抬起衣袖拭干眼角泪珠,已恢复一脸平静,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几乎和她的面无表情一样空白。
“皇上吉人自有天相,穆九倾怎敢真的伤了他?”
她望着自己的车架远远离去,甚至渐渐露出一个笑容。
“只怕稍后她就要成为皇上的女人了,日后在后宫里,大家都是好姐妹。”
王德全听闻她似乎话里有话,别有深意,不觉有些沉吟。
但事已至此,又不可能真的放任穆九倾挟持皇上,因此他们便让御林军分散开来,尽量不起眼地跟着。
闹剧落幕,护国寺又恢复了惯有的寂静。
寺庙上上下下一日之内,从大喜到大悲,再到大喜,皆是有种死里逃生恍如隔世的错觉。
那名叫阿诚的人远远看着穆九倾离去,有些心潮澎湃。
今日是他三十多年人生里最为震撼的一日。
先是睡在他身边的男人变成了一个俏生生的姑娘!
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