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夜已深。
庆帝罕见地在勤政殿呆到很晚。
身边穆九倾做侍卫装束,倒是更显得英姿勃发。
庆帝多次表示想要成其好事,但穆九倾总是机敏化解,同时她不忘旁敲侧击,想要知道一些宫中的旧传闻,打算以此推敲,藏在大丰皇宫中的藏宝图有可能在什么地方。
方才和魏宸淞粗浅一照面,并没来得及交换着许多讯息,只是穆九倾心中充满他仍在人世的喜悦,便也积极了许多。
庆帝有一搭没一搭陪着穆九倾闲聊,一问一答间,被她有意无意困在案前,倒也批进去几本奏章。
许久不曾处理政事,偶然间这般励精图治地充实过了一天,他倒是觉得很是充实舒坦。
“经你这一提点,朕才意识到,真是已经荒废政务许久了。”
庆帝说着,却见穆九倾翻了个白眼。
“皇上身系万民福祉,却总是和后妃们贪图享乐,如此荒废政务,岂能服众?蕊贵妃虽然是独得圣宠,但眼下这般看来,似乎对皇上的名声没有半点帮助。”
庆帝含笑看着穆九倾,那神情,倒有几分娇嗔的小模样,怪让人动心。
穆九倾不同于后宫女子,总梳着制式的头发,浓妆淡抹也罢,庆帝看多了总有种千篇一律感。
但每每见到穆九倾,她总是恰好以不同身份在他面前出现,于是便一直有种令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况且单论容貌,她又的确有着回眸间便叫令后宫众人皆失色的惊艳。
庆帝自从初见穆九倾,她一直都极为克制,作为臣子之妻,她极为拘谨,作为西征将军,她则甚是严谨。
他清楚这个女人的能力、也知晓她不同寻常女子的志向。
正因如此,才更加对她青眼有加。
偏偏,她从来不在自己面前举止像个女人一样,直至今天。
此刻庆帝按捺住心中痒得抓心挠肺的冲动,朝穆九倾笑了笑,
“你真不是吃烟蕊的醋?亦或是担心她分走朕对你的宠爱?”
穆九倾摇头,“男人的宠爱,从不是我真正在意的,无论你是不是皇上,也终有色衰爱弛的一天,我一个女子,只能靠自己活在这世上。天下大部分男人都以为女子柔弱无依,只能找一个男人托付终身,却不知道,一旦女子狠下心来,远比男人能做到更多事情。”
这倒是她的真心话。
哪怕假意投诚,她也懒得装出一副柔柔弱弱小女人的模样来。
做戏,就是要半真半假,才不会破绽百出。
这番言论可谓极为大胆,但庆帝却也不恼,只是笑着看她,
“你还在记恨当初朕没有给你将军之位?”
事到如今,穆九倾也不会再露出谨小慎微的样子,更何况她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
于是她也不避讳,径自点了点头。
“我自问比起皇上朝中那些大臣们可落力得多,对于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一事,亦持着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态度,而后我也确实打了胜仗回来。敢问大丰朝中有几人胆识和用兵比得过我?可皇上为了朝堂稳固的假象,执意否定了我的能力,从那时起,我便心灰意冷了。”
庆帝闻言不予,却是心下一片了然,有能力的人,向来都有些脾气在身上的。
穆九倾如此、勤王如此、从前的魏宸淞亦如此。
“那……你怎么看勤王一事?”
亲生的弟弟私吞军饷、甚至有谋反之意,这件事让庆帝不痛快了很久,可是他直到如今,也没办法在深宫里找到一个可以畅所欲言之人。
只因众人只会用皇上息怒开头,然后说一堆福泽深厚的吉祥话来哄他,却没有人敢一本正经跟他深入聊此事。
他欣赏穆九倾,正是因为,她总能说出些真话来。
只不过忠言向来逆耳。
但架不住这女人长得着实美得过分惊心动魄。
穆九倾微微沉思,一五一十向庆帝开口道,
“勤王有二心,无非是因为你对他太过亲厚,他仗着和你同父同母的血缘关系,一直就没把自己当臣子。民间有句话,叫慈母多败儿,说是溺爱长大的孩子往往没什么出息,这话虽然来形容勤王有些不恰当,但道理是这个道理。”
其实穆九倾很想用吃里扒外来形容勤王,毕竟庆帝虽然不是东西,对他这个弟弟还算可以。
最好是引着二人兄弟阋墙,那便好解决多了。
但瓜田李下,众所周知她和勤王不睦,勤王可以说她的坏话,庆帝也可以听过后置之一笑便了。
但她不一样,她是外人,庆帝对她的话更本来就半信半疑,若她此刻一力让庆帝疏远勤王,只怕会适得其反。
倒不如徐徐图之。
看向穆九倾,庆帝若有所思。
只几句话的功夫,她先后让蕊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