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烟蕊这番话说得也算有理有据,但毕竟她面对的是当朝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且,说到底,皇后是妻,她是妾。
皇后说她出身低微,也算不得什么,可她一个妃子反过来指出皇后出身低微,那便是大不敬了!
徐烟蕊浑似不觉,仍旧笑得人畜无害,
“我记得,当年皇上还只是皇长子,先帝有意打压,所以特意找了一个七品员外郎的女儿,说是品行温良,娴静婉约。若不是因为后来得知给那位四爷许了太傅之女指腹为婚,只怕皇上真就信了那番说辞。”
穆九倾想起前几日皇后闹到勤政殿时,庆帝确实曾经似乎表露过对皇后的不满。
原来是因为有这一层关系在!
这元帝也真是偏颇得很。
明明手心手背都是肉,庆帝当年还是长子,只捞了个小门小户的官员女儿做正室,给意图立储的其他儿子找了一品官员的嫡千金来,一早铺好了路。
这等不公平的事情,换谁谁能忍?
穆九倾心中了然,很多事情忽然就有了答案。
难怪庆帝总觉得这皇位坐得不踏实,这般多疑。
也难怪这皇后总喜欢捕风捉影,对所有稍有些姿色的女子都竖着刺,原是她当初不过是先帝用来让庆帝打消念想的一个敲打。
庆帝天天面对着她,想来也是十分折磨。
更别提这位皇后娘娘身上没有半点贤良淑德的影子。
她怨庆帝总是四处留情,可自己又何曾想过,庆帝每次看见她心里该有多堵得慌?
这世间的怨侣何其之多,想来便是这样从渐行渐远开始的。
可这一切徐烟蕊是怎么知道的?
庆帝告诉她的?
不,更重要的是,这应该是庆帝心里埋的最深的秘密,徐烟蕊这般口无遮拦,是真不怕皇上怪罪?
皇后冷笑一声,“徐烟蕊,本宫看你是活腻了,竟敢拿这些事情说嘴!”
徐烟蕊淡笑,“那就看皇后娘娘有多大胆子敢去御前参我了。”
在场众人都已经恨不得立时就死过去才好。
即便皇后不是什么贵女出身,那这些秘密也不是他们做奴才的该听到的!
回头皇上皇后一个心情不好,寻个由头把他们全灭了口,那也不是他们能反抗的!
徐烟蕊打了个哈欠,轻笑,“我乏了,且去午睡,皇后若是没用过午膳,就请自便,不过都是我吃剩下的。”
说完拂袖而去。
主子们吃剩的东西,一般来说都是赏给下人们的。
徐烟蕊这样一顿饭,十几道菜,每样菜只吃一两口,几乎看不出动过。
皇后想着自己嫁与夫君,从王妃到皇后,除了宫中年节宴会,自己平日里何曾有过这等排场?
别说这数目,单说几道菜她连见都没见过。
哗啦——
皇后掀了桌子,一阵杯盘狼藉,那些汤汤水水撒了一地,伴着遍地的破瓷烂瓦。
苦了穆九倾趴在地下暗道,耳朵贴着地面,冷不丁这么一声,险些没被震聋了。
她闷哼一声,随即便听见皇后极为尖锐地叫了一声,“谁在喊痛?!”
穆九倾不觉微微有些惊心,她道自己耳力好,听得到地面上的声音,但疏忽了此刻自己贴着地面,声音便极容易传到地面上去。
可她哪里能料到皇后又这般轻易失控?
她趴着,默不作声,尽可能不再发出一星半点的声音,过了片刻后,只听一名宫女胆怯地应了声。
“皇后娘娘息怒,奴婢……腿被划破了,所以不慎发出了叫声。”
穆九倾心道这真是一场及时雨,可怜这名宫女,大约是刚刚皇后一手打翻了遍地的那些杯盏,殃及她这条池鱼。
若没有这样一个人站出来,只怕这皇后不会善罢甘休,看她那恨不得拆了长春宫一砖一瓦的架势,没准真会掘地三尺。
说来这皇后也真是疯,竟然发这么大脾气。
大闹长春宫,她便是有理,也亏了一半。
原以为有个宫女出来便了了,谁知皇后却疑神疑鬼道,“不,刚刚那声音不像是你的,本宫听着……倒像是……穆九倾那贱人的。”
穆九倾微微一惊,不想这皇后耳力竟然这般了得,竟然听得出她的声线?
她也不像是个深藏不露的性子啊。
这时,皇后贴身侍婢上前,惴惴劝道,
“娘娘息怒,那穆氏听闻是行刺失败,早已经逃出宫去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可是!本宫分明听见了那贱蹄子的声音!”
穆九倾在地下趴着一阵无语,
贱人,贱蹄子,这是一国之母能有的谈吐?
相较之下倒是徐烟蕊的气度更像个贵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