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被说中心事,哑口无言,看着穆九倾那张和安宁长公主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孔,惴惴不安地向后退了几步。
心虚的沉默是最好的答案。
穆九倾向前一步,细细盯着李氏,“你如果真的是公主的好友,又怎会故意在当时还是皇子的皇上酒杯中下药?不管事后公主有没有真正被侵犯,她名节被毁都是事实,这是对女子最大的伤害不是吗?你可别说是为了家国大义不得为之。你最多只是担心朝中有臣子建议立皇上为太子,毕竟自古以来立长立嫡是传统。”
很明显,李氏有点脑子,但不多。
她是那种为达目的可以牺牲一切的人,只要代价不是她出就可以。
而一旦身为长子的赵沛犯下这等大错,顺位而下就是她的二皇子赵沥。
李氏看着穆九倾,眼神越发晦暗,她忽然之间大声喊道,“我只是为自己的孩子争取前途,这样做有什么错?”
“所以你这是承认了?”穆九倾目光凉凉,看得李氏心中加倍惶恐不安。
其实往事如烟,她没有证据只能猜测。
说来说去还是李氏看到她的反应太大了……
“你为何只计较我的过失,真正伤害安宁的是赵沛!”
穆九倾冷笑,“你真有脸敢说,我现在跟你讨论这件事之中你究竟有没有错,而不是问你谁的错比较重,你偷换概念是生怕安宁公主的棺材板盖得太牢?你可以避而不谈,但我想你总有午夜梦回的时候!但愿你和安宁公主梦中相会时也可以这样避重就轻地忏悔。”
“别说了!你别说了!”李氏满脸惊恐不耐。
穆九倾如她所愿不再言语,静静看着她。
庆帝固然有罪,但他心中有真正的愧悔,他自身的悔意就是最深切的惩罚。
而李氏……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李氏就是那旁人心生恶念想要行凶时递刀之人,她手上没有沾染鲜血,但却沾了因果,罪孽更为深重。
其实她内心不见得真有多少愧疚,不过是害怕安宁公主真来入梦,夜不能寐。
但在穆九倾看来,她这些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生活早就没了指望,这样活着也不见得比死亡更恐惧。
她就这样冷冷看着李氏,片刻后,她终于招认了。
“我……我的确是对不起她,但你以为我不后悔吗?”
穆九倾看不得她惺惺作态的模样。“不妨碍你刚刚对着皇上义正言辞不是吗?”
李氏说她不过,悻悻闭上了嘴,只是仍然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声道,“你伶牙俐齿,我当然是说不过你的,但你这样就是不孝。”
穆九倾冷眼看了他一眼,“自古忠孝难两全,如今国难当头,你谋害本朝皇上,难道就真的正确了吗?你想报仇,可有没有想过,若是皇上今天真的有什么意外不仅你能刺激,就整个大丰都会陷入混乱。到那时你就是千古罪人。”
“关我什么事?反正这世上已经没有我在乎的人了,我的儿子,我的孙子都已经不在了,我受尽折磨,没有指望的,活了这么多年,你如今跟我说千古罪人?呵。”
穆九倾看不上她这副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的苦大仇深。
“赵霖,还活着。”
穆九倾轻飘飘一句话,宛如惊雷乍起。
李氏抬头,“你说什么?霖儿他!”
你可别跟我开玩笑,否则我饶不了你!
穆九倾耸肩,“我并没有开玩笑的习惯,只不过,我很好奇,你如今身为阶下囚要怎么个饶不了我?”
李氏人真的很奇怪,明明是要问自己求证消息,偏偏还有些放狠话,且不顾自己现如今的立场。
这样没什么脑子的人,怎么可能善于布局?还有复仇的心性?
忍不住摇头,徐烟蕊那样的人在后宫独大她不奇怪,但这李氏……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谁给她的勇气去问鼎王座?
难道真是一个贪念就可以让人顾不上自身的实力,盲目想要攀附巅峰?
她一直知晓人性丑恶,可却不知人竟可以愚钝至失去自知之明。
果然是一样米养百样人。
只不过她没想到这世界真的这样小。
她之所以说李氏的孙子还活着,其实是因为想起彼时河间行宫遇到过那名少年刺客,正是单名一个霖字。
眼见他对庆帝勤王两兄弟的态度,穆九倾认为倒也符合被谋害了的皇子应有的态度。
他称呼魏宸淞为叔叔,若魏宸淞真是前太子的血脉,按辈分来算,也确实差不多。
李氏一听却似乎生出了极大希望。
“如此说来,我沥儿有后了!那!若是赵沛这狗贼倒台,我霖儿岂不是也有机会去争一争那宝座?”
穆九倾缄口不言,她只觉一开始就不应该告诉李氏赵霖可能尚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