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志泽皱起眉毛看了对方一眼,“穆将军现如今是当今皇上亲封的一品护国将军,比本官的军衔还高上两级,按律,本就是不用跪的。在穆将军还没被定罪之前,按律应当看座,你还想让她跪?”
说完,许志泽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心中思想复杂,竟然忘了让穆九倾跪下。
转而看向穆九倾,略含歉意道,“穆将军,可要……?”
穆九倾抬起一只手,干脆利落道,“不必,多谢许大人费心,我站着也可。”
其实不难理解,那么多人向往功名利禄自然是有道理的。
有了足够的钱,就可以换到权,有了权,又可以拥有更多的钱,再来就是
比如这种场合之下,不论是非曲直,单说钱自来跪着,穆九倾站着,气势上跪着的那方已然输了一截。
但去除这些流于表面的东西,真正深层的,是上位者究竟是否匹配他所拥有的一切。
如果居上位的是一些德不配位者,为富不仁者,那么这个世界自然而然回越来越糟。
穆九倾把事情始末交代了一下,最后补充道,“我这几日都在军营中,再不然就是入宫议事,至于那些流寇,大约是昨日刚刚入京的,穆九倾扪心自问,城中失窃一事,与我无关,事实上,出兵在即,我名下的布庄负责军需,本就有一批进账。钱掌柜的翡翠轩,虽然是有不少珠宝首饰,但万一真的打仗了,并不值钱,我也对那些头面没什么兴趣。我若是劫匪,不会对这些易碎又战事卖不出价格的东西下手。”
迟来的情深比草贱,打仗的时候,除了黄金,那些玉石翡翠有时候真是连一袋米都换不到。
她上一世又不是没见过。
也只有钱自来这般,明明年纪一大把了,却偏偏人生没经历过什么风浪,才会这般目光短浅,以为人人都喜欢盯着他那些翡翠。
老实说,施玉琅的策略一直也不是找那些大店铺老字号来合作,毕竟人家人脉扎实基础稳定,她本来就是找一些经营不善或者刚起步的行当,用另辟蹊径的法子帮人家起步。
这翡翠轩便是如此,钱自来手里的料子只能说一般,但胜在施玉琅可以提供一些巧思和图样,让翡翠轩的货物显得最为别致,如此才有了一席之地。
但只可惜钱自来心中并不真正感念施玉琅的帮助,甚至心里私底下总暗戳戳看不上施玉琅一介女流之辈混迹商贾之中。
他一方面享受着施玉琅的帮助,一方面又轻蔑鄙夷施玉琅这个人。
穆九倾重活一世之人,看人本来就准,先前无事发生,也就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这样的小人千千万万,总不可能挨个去讨厌去堤防。
她和施玉琅之所以能成为盟友,就是因为姐妹二人都十分在乎效率,不喜欢在无意义的人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太多时间。
话说回来,钱自来这人,也算得上一个白眼狼了。
穆九倾原本只是不想与这人有过多牵扯,没想到他竟然讹上了自己,平白添了这许多麻烦,浪费她时间,因此忍不住看着钱自来就皱眉。
“钱掌柜,且不说我这些时日都在忙,而且几乎都有人证物证,而你除了一条不通顺的逻辑,便再没有其他可以证明我是匪徒的理由了吧?”
钱自来吃了个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过了片刻,他大喘气道,“可是就你一个跟我有过节的,我不怀疑你怀疑谁?”
穆九倾笑笑,“若是这样,那官府的人恐怕要忙死了,连个影子都没的疑心,你竟然真敢闹上官府。就你这性子,真是没和我以外的人有过节?”
她言辞犀利幽默,惹得堂外围观百姓笑倒了一片。
穆九倾见状没有理会,继续道,“我方才也打听了一下,你的铺子不是唯一一家遭了贼的,那伙匪徒似乎是对京城中有一定了解,知道每一家铺子在不同时辰会没有人,目的也很明确,并且……针对下手的,都是些人品风评不太好的,的确,我和你有些过节,但我不可能和每一家遭了贼的铺子都有过节吧?”
钱自来说不过穆九倾,上下唇抖了抖,最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穆九倾看向许志泽,“许大人,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际,若是那群流寇京兆府捉拿起来有困难,穆九倾愿意在出征之前通力协作,一来可以自证清白,二来若是那些人皆是些年轻力壮的,我想不如直接收编入军营之中,如此也能为国家献一份力。”
其实以穆九倾如今的低位,她说一句话拍拍屁股走人了又如何?
但是为了不给官府添麻烦,又顾及到京城之中是用人之际,她这般承诺也算是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
许志泽心里感念,讪笑了两分。
“那就多谢将军百忙之中还操持这件事了。”
穆九倾颔首,便准备离开。
旁边跪着的钱自来则神情灰败,似乎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