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蛮的雨夜格外的冷。
后山地势陡峭,穆九倾不便带着马,但又怕马留在路上会被北蛮军队抓住,因而只得松了缰绳由得它去了。
这种受过训练的军马一般都会自己返回营地。
她受了伤的双脚此刻有些痛意从脚踝处一阵阵向上袭来,痛意裹挟着她,却不得不继续向山路前进。
深夜,她一个人不敢点亮火把,一面找着山上每一个可能藏身的山洞,一面提防身后的追兵。
一路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直到天蒙蒙亮,才隐约看到一个山洞。
穆九倾走进去,一阵腥臭腐烂的味道瞬间充斥着鼻腔,她压抑着心里的紧张,终于在黑暗的甬道尽头看见了神情委顿蜷缩着的安宁公主。
此时天方蒙蒙亮,山洞里又极为阴暗,穆九倾花了好些时间才看清地势和山洞里的情形,她自己一身衣衫也已经湿透,禁不住冷得直哆嗦,却还是选择轻声唤着母亲的名讳:
“安宁长公主,您在吗?”
同样颤抖得很厉害的声音,在她反复问了两遍后,才有了回应。
“穆九倾?是你?”
听见对方的声音,她稍微镇定了几分,掏出了火折子,虽然一路下着雨,但总算藏在最衣服靠里的油纸包里这些必备应急物品都完好无损。
“我要生火了,你且闭上眼睛。”
不多时,小小的火苗点燃了周围,穆九倾这才看清了山洞里的全貌,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嶙峋陡峭的岩壁,看起来阴森幽暗,洞穴深处,一个不算太大的铁笼里,锁着大丰朝一度最尊贵的女子,安宁长公主。
她的亲生母亲。
安宁公主看来是一直生活在笼子里,身边一只死了不知道多少天的野狗,身体已经开始腐烂,她甫一踏进山洞闻到的就是这个味道。
当然,还有安宁公主这些时日不得已在笼中解决的三急,同样散发着令人不忍直视的异味。
这个山洞很是阴暗,平日里就是白天也不见多少光亮,更别提这样阴暗的雨夜,安宁公主冷不防见了光,即便知道是穆九倾,也忍不住一阵瑟缩。
看她惊弓之鸟的样子,想到这就是众人口中尊贵优雅的安宁公主,穆九倾说不清的,鼻子一阵酸涩,她俯下身,低头凑到笼子前,
“公主稍安勿躁,我想办法放你出来。”
安宁公主连日来受惊过度,冷不防看见穆九倾,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瑟缩闪躲了片刻,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
“你是来带我走的?”
“嗯。”
穆九倾懂点偷鸡摸狗的小伎俩,但开锁并不擅长,左右要费点功夫,她把湿透的衣服摊开来,就着升起的火堆烘烤了起来。
她衣服不算太厚重,脱到只剩小衣才不那么湿漉漉的。
穆九倾皮肤白皙,身上一点红肿都十分扎眼,更别提一身淤青和新旧的伤疤更十分明显,安宁公主看了她一眼,眸色一黯,表情复杂了起来。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搞得身上那么多伤?”
穆九倾回过神来,看了笼中的安宁公主一眼,她现在这样子,也没比自己好多少不是?
低头有些无奈地笑笑,“有时候条件不允许。”
上战场,拼真刀真枪的地方,哪里容得了她在乎那点女子的美貌?
穆九倾的容貌任何一个女子拥有了都必然引以为傲,哪怕是拼了性命也要维护的。
可是,她自己并不那么在意这些。
一对母女,但因着素未谋面,四目相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穆九倾便只是沉默。
安宁公主看着穆九倾动作娴熟烤干衣衫,一面抬头四顾,沉吟了片刻,开口问道,
“你在看什么?”
“烟。”穆九倾淡淡答道,随后想到或许安宁公主不能明白,便又缓缓补充了几句,
“我怕山洞里烟雾直接往天上飘,被北蛮士兵发现就不妙了。”
安宁公主是金枝玉叶,怕是不懂这些野外求生和提防追踪的伎俩。
穆九倾烤着自己的衣服,正想着有什么法子能打开铁笼,忽然听得安宁公主的肚子一阵肠鸣,不由得微微一怔。
所谓饥肠辘辘,肚子饿的时候,肠子确实是会发出声音的。
安宁公主的脸色也有些尴尬。
穆九倾糙惯了,也没想着那些,只是恍然。
也是,一个人没有正经吃食这么多天,又不是铁打的身体。
她眨了眨眼,低头从贴身的油纸包里翻出一个有点压到的干面饼,从笼子里递给了安宁公主。
安宁公主饿的手抖,一哆嗦,饼掉到了笼子里,沾了脏污。
穆九倾微微蹙眉,她习惯什么都备一点,但多了就是累赘,因此就这一个饼。
刚想说回头打猎了再给弄点其他